“什麼?湯利明天晚上要來襲擊我?”
馬德蘭手中端着木碗差點從手心摔落下去。
他找了處平地放下木碗,噔噔噔三步走上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
那中年農夫賊眉鼠眼地四處張望了一番,才低聲說道:“是我老婆跟我說的,她堂哥的鄰居,是湯利情人的表弟。
湯利親口和那個流莺說的,他說馬德蘭這混球,我明天晚上就去取他的性命,居然還敢來對付我。”
“屬實嗎?”
“絕對屬實。”一旁一個短衣短褲的青年焦急地說,“湯利的那個打手,是我小姨的恩客,昨天晚上的時候,還跟她說,叫她躲遠點。
我小姨早上來我家吃飯的時候,就跟我說了,叫我們一家提前藏起來。”
馬德蘭望向了藏在衆人身後的弗裡克,弗裡克則擦着額角的汗,幾乎要把腦袋埋到胸腔裡。
就算再譴責弗裡克還有什麼用呢?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難道去找湯利說都是誤會嗎?
馬德蘭陷入了沉默,他一屁股坐在大岩石上,一句話都不說。
淡淡的晨光有些瑩白色,将馬德蘭端坐的身影鑲上了一層白邊。
坐在那裡,他就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塑,一動不動。
“老大,你說句話啊。”
“是啊,咱們到底該怎麼辦?”
圍繞在馬德蘭身邊的這七八人,基本就是他的小圈子,與馬德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問你。”馬德蘭擡起頭,望向那個中年農夫,“你的意思是說,湯利已經到修道院外了?”
“看情況,他可能白天在外面,晚上就回去,除非要在外留宿……你懂的。”中年農夫擠眉弄眼地說道。
“該死的,我不想惹他,他倒想惹我了。”又沉默了幾秒,馬德蘭的神色逐漸猙獰起來,“他是明天要來偷襲我是吧,行,咱們今晚就提前動手,先把他捉了。”
“怎麼抓?”短衣的青年立刻精神了,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馬德蘭。
“咱們先去他的帳篷抓他,他明天晚上才動手,今天一定沒有防備。”
“那假如他不在呢?”
“那咱們就去修道院門口堵他,然後通知教皇冕下,隻要他跑不到外面去,以讓娜聖女的戰力,等那些武裝農集結起來,黃花菜都涼了。”
在場的衆人都陷入了沉默,還是隻有那個短衣青年依舊精神:“不愧是馬德蘭老大,輕易就想到了我們想不到的東西。”
“等等。”一個老成的中年人制止道,“咱們動手,大概是要動員那些公簿農和流民的,頂多召集二三十人,夠用嗎?”
“别怕,我有教皇密诏,谕令我除掉權臣湯利,救出教皇冕下,不是有宗座衛隊附屬衛隊嗎?有了這道密令,他們一定願意聽我的。”
馬德蘭摩擦着下巴:“你們先去散播謠言,說是湯利不準備放糧了。
然後晚上的時候,咱們不說是去抓湯利,就說是去商讨放糧的事情,是去抗議的。
等把湯利抓住,他們就隻能站在咱們一邊了,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還有,不論是誰,就是親媽來問,就是天使下凡,都不許說,知道了嗎?”馬德蘭将惡狠狠的眼神看向了讪笑的弗裡克。
……………………
“阿嚏!”
霍恩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他的病明明好得差不多了,怎麼又開始打噴嚏了。
“不就打了個噴嚏嗎?看着我幹什麼,繼續背。”
“三四十二,四四十六……”擠在抄寫台前的孩兒軍們苦着臉繼續大聲背誦起來。
拿起手帕,一邊擦鼻涕,霍恩一邊擡頭看向天空。
天上明淨得好像水面,高遠深邃,不起一絲波瀾,在四方的修道院圍牆組成的畫框中,仿佛一幅動态的油畫。
初秋的風既不寒冷也不炎熱,反而充斥着一股涼爽的感覺,庭院中的花圃裡,各色花朵鋪陳着,如同裝滿了珠寶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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