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大腦從催眠結束的那一刻起,就昏昏沉沉,除了偶爾迷糊的視野,再也不會提供給他清晰明确的外界信号。
剛剛來到這裡,是十月一号,現在已經十月三号了。
下午,無聲的壓抑滲透到房間的各個角落,地闆的冰涼貫穿他的身體,他如同木頭一般渾然不覺。
那條仔血泊之中的蒼白胳膊每一次在他的腦海裡閃過,雙手就開始瘋狂撕扯自己的頭發,心髒被捏了一把的痛覺,使他不得不發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那天的全部經過開始變得清清楚楚。
可是這幾天,艾琳明明…看來自己是真的病了。
這時,大腦之中閃過什麼,他猛地瞪大眼睛——對了,還有那封信!
臉上浮現出笑意,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甯願相信自己的經曆是真的。
雙手好像沒力氣了,劇烈地顫抖着,每次想要展開那張紙,它就會像幽靈一樣飄到地上。
頭上的血管突突直跳,當紙張打開的那一刻,甯寅宵面如死灰,手無力地垂向兩邊。
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字!他頓時被潑了一頭冷水。
胃裡翻湧,他沒控制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弄髒了病号服。
扶着床腿喘息了一陣,胃裡的東西再次上湧,這次要嚴重一些,他弓起身子,直接把嘔吐物噴了出來。
房間裡彌漫着一股子怪味。顧不了一切,他在其中摸索着,終于在粘稠的嘔吐物中找到了那封信。
盯着面目全非的信看了一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撕啦——甯寅宵頃刻之間把這張紙蹂躏,撕碎,抛開。
仰頭,天花闆一塵不染。等精神病好了以後,将自己與艾琳痛苦又甜美的記憶帶到墳墓裡吧…
“甯哥哥,你怎麼了,有沒有事?”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次更近了,能聽見她溫柔地呼吸聲,濕熱的氣體讓他心頭一顫。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扶起,并沒有站穩,一下坐在了床上。
滿屋狼籍,艾琳連忙拿起拖把,仔仔細細地将地上的嘔吐物清理掉。
艾琳忙碌的身影,越來越幹淨的地面,甯寅宵欣慰地笑了。
他錯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麼這些嘔吐物就不會被清理掉。
“琳琳,我很好。這裡很髒,我來拖行不行?”甯寅宵伸過手去要把拖把拿過來。
“你好好坐着,别下來。”艾琳将拖把往後一撤,微嗔道。
“你是怎麼過來的?”重新坐下,甯寅宵好奇起來。
“周惟志送的我,”艾琳頭也不擡:“他說你身體不太好,特地讓我回來看看。我還帶了你最愛吃的。你一定要好好配合醫生治療。”
話音剛落,她就已經放下手裡的活,一雙小手輕輕握住甯寅宵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會一直陪着你。”
艾琳明亮的眼眸裡有千萬星辰在湧動,這是隻屬于真誠者的眼睛。他昏暗的世界也瞬間被這星光照亮。
即使現在自己的皮膚和世界隔着一層紙,也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溫熱。
内心一軟,同時也變得堅定起來,他不能沒有艾琳。
至于那個醫生,他肯定是為了商戰,或者是别的什麼目的。反正他不允許王書田把他美好的記憶糟蹋,篡改,銷毀。
他雙手按住艾琳的雙肩,身體微微顫抖:“你會和我一起,向醫生證明我沒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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