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林之立刻領悟,原來一切的鋪墊都是為了引出自己。想必,方明升口中的邵元節遺失寶物,就是自己的紫檀冥沉木珠。
然而,随着方明升的坦誠,林之心緒反而平靜下來。至少現在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也知道該如何應對。不過,林之也不禁懷疑,方明升講述的事情是否确有其事。
“看來,二位有所保留,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方明升微笑道,“此事千真萬确,且有龍虎山傳承的古籍為憑。如果你們不信,我立刻打電話讓人傳一份複印件給你們核對。當然,查看原件也是可行的。隻不過,古籍存于龍虎山,你們需親自拜訪張天師才能借閱。”
“嗯。”
林之淡然回應,端起茶杯,細細品味其中的滋味。
然而,于飛白卻毫無顧忌,直截了當地搖頭說:“方掌櫃,暫且不論那紫檀幽冥珠是否确為嘉靖帝王賜予邵元節的宮廷秘寶,單說它失落數百年,最終落入林之手中,自然歸屬林之所有無疑。”
“哪怕邵元節能跨越生死,親向林之索回,林之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絕這不合理的請求。畢竟,這珠子是林之遵循法規以銀兩購得,無人能輕易奪走,除非他自願交出。”
于飛白平靜地回應:“至于所謂的張天師,宗教司的名錄中似乎并未記載此職位。”
方明升面色微變,他明白這是于飛白在暗諷。畢竟,在建國後,尤其是那段動蕩的歲月,别說天師,連所有的神鬼信仰都遭到了嚴厲打壓與清理。
那時,全國近百分之九十九的寺廟道觀在那場狂風驟雨般的運動中化為廢墟,直至如今,經過二十多年的重建,才逐漸恢複生機。
然而,盡管宗教事務看似繁榮,形式大好,但稍微了解曆史的人清楚,比起古時的先輩,如今的修行者境況可謂最為艱難。
不過,林之對宗教之事并不熟悉,也不甚關心。碰見寺廟道觀,心情好時,他會進殿燒幾柱清香,捐些香油錢。但對于紫檀幽冥珠這樣的珍寶,無論對方是天師還是地師,林之絕不會輕易答應。
況且,這種借口太過荒唐。聽說紫檀幽冥珠是龍虎山道士失傳數百年的寶物,若非林之修養深厚,他真想直接呵斥一聲。
數百年的遺失物還能索回,
那麼,天下的疆域豈止九百六十萬平方裡?
“飛白小友,張天師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物。”
方明升語氣微愠,反駁道:“龍虎山的宗教興盛,離不開張天師二十載的辛勤耕耘。他挖掘整理天師道的傳統文化,搶救了天師道音樂,修複了天師府的宮觀,對道教文化的傳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嗯嗯,張天師的大名我也聽過不少。”林之敷衍地應和,“北孔南張,千年傳承的世家,底蘊深厚,想必看不上我的紫檀幽冥珠。”
聞言,方明升心中頗感刺痛,表情略顯不自在。
林之如同于飛白,觸碰了别人不願提及的痛點。再深厚的積累,遭遇動蕩的時代,也會化為過眼雲煙,不複存在。北孔南張,再輝煌的稱号,終究也難逃成為曆史注腳的命運
此刻,方明升悄然覺醒,如今的世道中人,曆經數十載的凡俗熏陶,已然遺失了神秘的信仰。與林之探讨神靈之事,無異于向牛彈奏仙曲。
瞬間,方明升巧妙地轉變話題,笑容重歸其面龐。
“那麼,我們不提及天師的話題吧。”他溫和地說。
這時,幾位侍者如靈鳗穿梭,步入雅室,桌面瞬間堆滿奇幻佳肴與奇異美酒。方明升起身示意:“來,我們先入座,慢慢詳談。”
林之與俞飛白交換了警惕的眼神,依言落座。
“品嘗一下這靈南春酒吧。”方明升含笑,親自啟封傾酒,将晶瑩酒杯置于二人之前。
“明日我有要務,需前往魔嶺一行,隻能淺嘗,還望方掌櫃莫怪。”林之預感到了對方的意圖,忙先發制人,才舉杯輕抿,半盞下肚,靈南春的餘香宛如仙樂回蕩,綿長不絕。
酒力果然強勁,令林之臉頰微紅,氣血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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