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原本的甯靜為狂風驟雨所擊碎。象征着神罰的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奧尼拉家那古老的建築,也為挂在中庭的畫像,增添了一絲别有意味的亮色。
特雷斯站在那恢弘華麗的旋轉樓梯下,凝視着位于正中的父親。二十年過去了,他臉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此刻正因歲月的流逝,變得愈發淡薄。
“如果沒有那些異教徒的話,也許您現在能夠坐在壁爐旁的長椅上,聽您的兒子向您述說他的痛苦吧。”
為光明落幕的轟雷聲,濃重地從特雷斯的耳邊經過,它像是中午教堂敲響的鳴鐘,提醒着忠誠的信徒,告誡他們應盡的使命與責任。
“我會複仇的,不管是為了哪一個父親。”
身後的大門被猛地推開,讓那喧嚣的暴雨聲闖進屋來。特雷斯輕回過頭,走進屋中的是他親愛的哥哥洛裡安。洛裡安帶了雨傘,但是依然沒有阻止他被這暴雨淋透。他甩去雨傘上的水,将他那美麗柔順的長發抛到腦後。
“你回來了,洛裡安。”
“特雷斯?诶?老弟,怎麼是你?”
洛裡安快步走到了特雷斯的身邊,不顧自己的手還沒幹,便将之搭在了特雷斯的肩膀上。隔着衣服,特雷斯感受着洛裡安那被驟雨侵蝕過的溫度,雖然冰冷,但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之後濃烈的熱忱。
“我剛剛還以為是管家站在這裡呢。”他笑道,“你怎麼回來了,老弟?你不是一直住在凱瑟爾勳爵那裡嗎?”
“我回來拿些東西,洛裡安。”特雷斯平靜地回答道。
如此淡然的話語,不像是自己那情感豐富的老弟能夠說出來的。洛裡安握着特雷斯肩膀的手漸漸松弛,二人之間的氣氛漸漸凝固。
“這麼大的雨,你今晚還回去嗎?”
特雷斯猶豫了一刻,點了點頭。
“一定要回去嗎,老弟?冒着這麼大的雨出門,你可能會被淋感冒的。”
“我必須得回去,洛裡安。凱瑟爾勳爵還在那裡等着我,我們今晚,還有要事要做。”
洛裡安從特雷斯的語氣裡,聽出了他的動搖。自己的弟弟是個誠實的孩子,從小便不擅長撒謊,要是讓他昧着良心去欺騙其他人的話,一定會讓計劃泡湯。
他,沒想要騙我,對吧?
洛裡安看着自己弟弟那張不再稚嫩的臉,内心沉思着。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的弟弟已經從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喜歡被自己摸摸頭的男孩,變成了一個目光深邃,心存高遠的男人了。
那他,到底是想要什麼呢?
特雷斯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洛裡安從屋外帶回來的,足以将人擊垮的氣息。縱使他們待在這庇護所中,那聲音在特雷斯的耳邊,依然是那麼的真切,仿佛下一刻,狂風驟雨便會将這牢固的建築摧毀,将他和他珍重的哥哥掩埋進殘瓦之中。
“好吧,但不管怎麼樣,注意休息,不要讓自己太累,好嗎?”
洛裡安擡起右手,輕輕撫摸了下特雷斯的頭。他已經比特雷斯矮上許多了,要想做到這一點已經不那麼輕松了。但是洛裡安知道,自己親愛的老弟也許站在這裡,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就算要擡起整條手臂,就算這樣的舉動已經有些勉強和幼稚,可他還是要這麼做,他希望能夠盡自己的一份力量,讓特雷斯這個離家許久的遊子感受到一絲安心。
特雷斯默默接受着哥哥那溫柔的愛撫,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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