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嗯?”
“你說爸媽會來送我們嗎?”
江海青和三弟提着大包小包來到下鄉知青的集合點,這裡是一間學校,偌大的廣場裡此刻人山人海。
大多數下鄉知青都有親朋好友來相送,唯獨他們兩姐弟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與四周道不盡的離别顯得格格不入。
第一次離家的三弟,觸景傷情。
江海青,“……”
要來,早就來了。
不來,說明不想來。
家裡七個孩子,走了兩個還有五個。
三弟也不過才十六歲的孩子,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子,不想他失望,便撒了一個善意的謊,“他們或許忙,來不了。”
江海兵不是小孩子了,他懂。
父母不愛他和姐姐才沒來送,隻是心裡不起眼的角落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出現,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終還是失望了。
“知青上車,馬上要出發了!”
工作人員對着大喇叭喊着,很快有人安排他們上大卡車,敞篷無座,四面都能看風景,大冬天坐這玩意能涼快死人。
父母沒有來。
三弟失望地垂下眼簾。
他小小的身子提着所有的行李,頭也不回地爬上了大卡車,那眼淚像不要錢一般,默默地順着臉蛋流下。
父母不愛,是一回事。
知道父母不愛,是另外一回事。
從今往後,他隻有姐姐這一個親人。
江海青看着他倔強又可憐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啥都沒說。
待上滿幾十個知青後,卡車開動了。
孩子的哭聲,父母的哭聲,混在一起。
有好些母親擔心自家孩子一個人在外生活無法自理,便站在車邊死死拉着不放手,語速急切不斷地叮囑着。
“記得給家裡寫信!”
“生病記得去找醫生!”
“拉屎記得去茅廁啊!”
“肚子餓了記得去吃飯!”
“沒錢了記得找家裡要!”
下鄉當知青,最小的十四歲,最大的不過二十歲,好多半大的孩子啥也不懂,就要離開家鄉去遙遠的地方。
當車子加速啟動時,舍不得放手的父母摔倒在地上。孩子的手在半空揮舞想抓住什麼,卻發現漸漸遠去。
他們隻能哭着喊着,“媽!爸!”
高音喇叭裡還播放着語錄歌,“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此次一别。
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見。
對于有些知青而言,這就是生離死别,他們将永遠踏上不歸路,再也見不到父母,而父母也見不到孩子。
除了到兵團、農場的知青有探親假,插隊到鄉下的根本沒有此類福利,所以有些知青一年可以回家一次,有的隻能将思念化為書信。
就在這時!
三弟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一個方向,發現江媽那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之中,隻見她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好似來的很匆忙。
卡車正好從她身邊駛過去,她一眼就看到車上的兩個孩子,頓時臉上一喜,拼盡全力,向着他們所在的卡車狂奔而來。
三弟很是激動。
他站在車上,揮舞雙手大喊,“媽!”
江媽好似沒有聽見,雙眼卻死死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兒,欣喜若狂地大聲喊道,“死丫頭,快把一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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