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轍的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除了聆鹓陷入昏迷的事外,似乎還有什麼,讓他的心神如風中殘燭。他想要抓住自己殘存的理性,卻隻覺得天地飄搖。他看到那個怪物了,那東西龐大得令人無法忽略。區區人類之身是無法對抗的,他當然想帶着同伴逃走,可又能逃到哪兒去?這洞窟已是千瘡百孔,卻找不出一條向外的通路。
“你們……怎麼了?”
寒觞望着他。他雖無法與謝轍感同身受,但能看出他的表現過分恍惚。另外,連凜天師的神色也呈現出一種對未知的驚慌,這是刹那間的事。
“接着。”
神無君突然對凜天師說。同時,有什麼從他手上被飛快地丢出來。凜天師險些沒接住,這不該是他會出現的失誤。攥在手中的,赫然是一塊色彩瑰麗的、圓潤的珠子。
是赤真珠。
“一直保存在你那裡。”
“應是能派上用場。”神無君說,“有它在,興許能抵禦那妖怪的幹涉。”
說話間,早就看不出人形的????????????????佘子殊已經高高升起,周身演化為難以辨認的龐然大物。她……不,它還在生長,速度很快,同時自身的形态也不斷發生改變。在以紅色的花為主體的布景下,近似人類又不像是人類的骨與它一同生長。這些骨的量遠超一人,材質看上去也不像是徹底的骨,而是近似瓷的無機物。但是瓷怎麼會生長呢?即使有妖術的作用,無生命之物也不該以如此形式實現增殖才對……
“她,還……”
“如今的它,隻是背負惡名的妖怪而已。”神無君道,“即是邪見本身。”
“該如何對付?”凜天師擡起手中的降魔杵,“恐怕法器也奈何不了它。”
“能砍,就能殺。萬事萬物都有其理,隻要破了它的‘理’,便沒有不能斬斷的東西。”神無君掂了掂刀,比畫着說,“我确有近千年,沒再見過這等禍患。”
“我說啊……”
不遠處傳來女性的聲音。幾人先是下意識看向聆鹓的方向,但她仍在昏迷中,謝轍已用自己扯下的袖條為她壓住傷口。隗冬臨“治療”的部分已是凍傷的狀态,謝轍在處理的時候就意識到,即便她正常的手臂還在,怕也再無接回去的可能。尤其斷肢重縫的技藝,江湖上能做到的大夫實在是少之又少。到現在,隻要能吊住她的命就已是萬幸。
那這聲音究竟是誰?這聽起來有些陌生,又有種古怪的熟悉。回過頭,朽月君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此刻的她分明是一位女性的模樣。她腳步所踏的地方,擴散出薄薄的白霜。
“我說你們不覺得,這地方又暗又窄嗎。怎麼打?”
她擦掉唇邊的血迹,眼神算不上淡然又算不上堅毅。在這雙紅色的眼眸中呈現的,是一種誰也看不懂的東西。她踮起腳尖,身體向上擡升,破敗的衣擺在氣流的作用下飄蕩着。接着,她一振雙臂,強大的力量拔地而起。那些殘留的浮島都向上湧去,屬于堅實的平台部分也開始斷裂,連帶着地上的幾人一并擡升。
沒有火焰,卻有熾熱的紅光圍繞他們。投射到下方的光牆已經擴散許多,甚至增加了,因為邪見的異變讓本就脆弱的穹頂難以為繼。而就在幾人被這強大的力量帶出深層地穴前,朽月君揚起手,整座石頂被完全炸開。嘈雜的聲響讓他們不約而同捂住耳朵,先前的黑暗完全消失,所有人都被帶到一片光明之中——也僅有光明。那些被妖力推出去的巨大石塊被炸得七零八落,飛出去很快。很快,有石塊又從天而降,甚至都是燒灼的狀态。
所幸,足以緻命的大型石塊都落在夠遠的地方。小塊碎石被高溫熔成岩漿,也都沒有落到會波及他們的區域。邪見尚未生長到地穴之外,幾人姑且還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你也來了。”神無君從高高的土塊上跳下來,道,“我該說别來無恙嗎?”
“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膽敢羞辱我的女人。”
“這真的還能被稱之為人嗎。”
“我可不管。”朽月君甩過肩前的長發,惡狠狠地說,“你剛說能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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