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被點了名,頓時心頭一凜。
衆人的視線齊齊落到她身上,前方孩童更是目光專注,緊緊盯着她。
孩童的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卻曲在身前,手指似有意若無意地輕輕動着。
天光好極了,前方的白鵝歪着腦袋,扁嘴張開,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指鵝為雞,還要對“雞”背詩。
宋辭晚自然不是背不出一首與雞有關的詩,而是她忽然心生一種疑慮:此時此刻,順着孩童的意思,指鵝為雞,就一定是正确的回應嗎?
這個詭境十分特殊,内中的一切都奇怪颠倒。
八十老翁被被稱作年輕學生,小小孩童卻成了學堂夫子。好好的貓,要學狗叫,撕下來的耳朵卻被孩童說成是眼睛!
白鵝以為自己是雞,咕咕咕,咯咯咯,還要世人陪他一起眼瞎耳聾,誰若不從……誰若不從會怎樣呢?
前面沒能背出詩來的張佑被罰抄詩一百遍,說實話,這個懲罰看起來還好,似乎是常人可以承受的那種。
宋辭晚卻見到,張佑一頭一臉的汗。
随着汗出不止,他頭頂上有細細的白發在随着汗液的滋生而根根脫落。
一陣清風吹來,縷縷白發随風飄走。
肉眼可見的,張佑的頭頂變秃了,他臉上的皺紋也變深了。
如果說謝雲祥背詩成功,年輕十歲,那麼張佑就是背詩失敗,蒼老十歲。
張佑受到的懲罰,絕不僅僅隻是抄詩百遍!
眼看前方的孩童微微側頭,似乎是在疑惑宋辭晚為何還不給出回應,宋辭晚當下上前一步,她緩聲道:“回夫子話,學生辛免,見過夫子,見過諸位同窗。”
孩童嘴角翹起,一雙眼睛黑黝黝的,似是天真,又似是十分深沉地盯着宋辭晚。
一種說不出的悚然之感從宋辭晚背後升起,她腦中念頭千回百轉,同時将意念分出一半,探入天地秤中飛速查找。
她想看看天地秤中是不是能有什麼恰當的東西,可以應對此時情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切說來話長,實則卻不過是發生在瞬息之間,摸約一兩個呼吸而已。
眼看對面孩童帶笑的嘴角似要拉平,宋辭晚沉入在天地秤中的那半分意念則剛好掃過一樣東西,她的心神一動——
便在此時,前方村莊口忽有一物狂奔而出。
哐哐哐,那物四肢着地,直像是一陣狂風般帶起一地煙塵,對着這邊的道路飛速奔來。
後方,卻有幾個十來歲的少年村民舉着釘耙與鋤頭在追逐喝罵:“孽畜,站住!再跑,再跑我等即刻便禀報村長,扒了你的皮!”
“混賬東西,好好的驢不做,竟學那瘋狗咬人!還敢打翻磨坊,真是活膩歪了……”
“站住!畜生,停下!”
一聲聲喝罵聲中,狂奔中的那物卻是離宋辭晚等人越來越近了。
宋辭晚也終于看清楚了,那哐哐哐狂奔的,又哪裡是什麼驢?這分明竟是一個人!
一個身穿銀色铠甲,滿臉塵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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