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飛機很快落于e國。
但她身子過于虛弱,隻能先是在酒店裡調養了一個禮拜。
這一個禮拜,她噩夢纏身,夢裡明明都是賀寂州的臉,卻滿滿充斥着她父母的聲音。
“許許,你真的要丢下我們去找那個二世祖嗎?”
“許許,那孩子不适合你,你聽媽媽的話啊。”
……
“許許,你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
“讓她走!讓這個不孝女走!”
……
“許許,回來,回來,媽媽在這。”
……
“我家的許許就托你照顧了。這裡是一點心意。”
“……許許”
“許許……”
……
“媽!”
她又在噩夢裡醒來,身上是一層細細的綿汗。
而她睜開眼又是一片黑暗。
陷落她,逼瘋她。
她本可以開燈。
但她自願在這種頻頻自虐裡找到心靈的慰藉。
她熟練地伸手,在一片黑暗裡打開床頭燈,下床披上沙上的外套,打開窗戶,微微冷的風吹在她的臉上。
她擡頭往天上看,是黑漆漆的一片,和孤獨的晦暗不明又殘缺的下弦月。
漸漸,天空下起雨絲,許懿便看不清那彎月亮。
“月亮啊。”
“你隐在黑夜裡,照不明夜裡歸家的兒郎。她們找不到回路,隻能徘徊在異鄉做異客。你知道嗎?”
她伸出手,冰涼的雨絲墜在她的掌心,涼涼的,順着掌紋滑落去,竟片刻也不願意停留。
她覆手将手背朝上,雨敲打在她的指節上,又從指縫裡漏下,她擡頭看那輪烏蒙蒙的月。
自嘲一笑。
“明明都說好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可如今,我卻連望你都不得,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到底還是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所思無世人。”
許懿回身到小茶幾上胡亂地給自己灌着葡萄酒,直至夜裡兩點醉睡過去。
夢裡夢外,她又好似見到了外婆和媽媽。
“呀,我們的許許都長這麼高啦。”
“外婆,許許有一米長了哦。”孩童稚嫩的聲音軟軟糯糯的。
“真的嗎?”那名老婦故作驚喜狀。
“真的,媽媽告訴我的。許許厲不厲害?”孩子傲嬌着讨贊,天真無邪得仿佛這已經是全世界最偉大最了不得的事情。
“嗯,咱們許許最厲害。”老婦輕輕捏着她臉頰兩團滑膩膩的肉,正要親一口。
門口的風鈴響了。
媽媽推門而入。
“許許在和外婆說什麼?”
見着媽媽來,她好像很高興,跑着撲進了媽媽的懷裡。
“媽媽,媽媽,你來接我了。”她用臉蹭媽媽的頭和脖子。
“對呀,我們回家吧。和外婆說再見。”
“再見,外婆。”
她乖乖地牽着媽媽的手,騰出另一隻手和外婆揮别。
“許許再見。”
她邁着小短腿高高的牽着媽媽的手,和媽媽散步在步行街。
“媽媽,外婆知道我有一米長了。她好開心。”
“真的嗎?”
“嗯,真的。”
“許許,你要說你有一米高,不可以說長。”
“那,圍巾也是一米高嗎?”
“圍巾是一米長。”
“那小象也是一米長嗎?”
“小象是一米高。”
“為什麼?”
“豎着就是高,橫着就是長。許許明白了嗎?”
“豎着,橫着?我知道了,媽媽的頭有一米高。”
“噗嗤。”
媽媽捂着嘴笑了。
她溫溫柔柔的嗓音和她甜軟清亮的嗓音依次響起。
“不對呦,是一米長。”
“可是媽媽的頭是豎着的。”
“那媽媽的頭也可以橫着。”
“那,許許也可以橫着,小象也可以。”
“哈哈哈,好好好,等咱們許許上幼稚園。我們再讨論這個問題。”
“好啊。”
媽媽的聲音和身形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許懿伸手想要拽着,卻現小小的手變大了。
天旋地轉之間。
夢境一轉。
畫面裡的人随風煙消雲散。
她轉瞬長大了,站在了高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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