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
遠處的山。
山上有霧,有雪,有人。
人在山巅俯瞰大地,因為有雪滿目皆是純白,因為有霧滿目皆是夢幻。
“你的傷很重。”曲貝貝站在遠處說道。
小文一襲嶄新僧袍,可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疲倦。
他要進城,他要救人,而不是站在距離平城一百多裡的一座不知名的山上,看着遠處的雪和霧發呆。
今日是壬戌年十二月二日距離小文生日還有兩天的時間。
小文雙手合十默念了一聲佛号,說道:“曲施主,你身上傷也不輕,不宜在此地多待。”
曲貝貝向前邁了一步,說道:“兩天了,整整兩天了,你還要站多久?你還要想多久?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想明白了沒有?”
小文語帶疑惑地說道:“曲施主,你到底想說什麼?”小文并不知道曲貝貝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些問題,并且這些問題看起來沒有任何頭緒。
曲貝貝的右手緊緊地握着裙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臭和尚,我,我,我們回去吧!回山德鎮,回無名山,回無名寺。”
小文合十的雙手在聽到這番話時,止不住地顫抖了一下,連帶着整個身體也都顫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知道你一定要救,可是,昨晚那個人你也看到了。”曲貝貝說道,她的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即便铠甲男不在這裡,她在提到铠甲男時,内心仍然充斥着恐懼“他當時并不想殺我們,若是想殺我們,我們此刻早就變成死人了。”
無法否認,無需否認,事實便是如此。
“你可能在想,如果你能提升實力,能夠打敗铠甲男,那麼就能救出你的翠姨。臭和尚,事實不是這樣的。”曲貝貝嘶聲說道。
小文眺望遠方的雙眼,回過了神,低頭看看了一眼腳上的鞋,鞋是翠姨親手做的,是翠姨送給小文十四歲的生日禮物,“曲施主,那事實應該是什麼樣?”
曲貝貝又向前邁出了一步,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五尺左右,“救人就應該不擇手段,但是你做不到,所以你就算打敗了铠甲男,你也救不出你的翠姨。所以,我們還是回去吧!”
小文身體再次出現顫抖,顫抖的幅度比剛才大了許多許多……
不擇手段,不擇手段,不擇手段……小文将這四個字默念了三遍,合十的雙手松開了,雙手無力的垂下,臉上露出悲痛。
他明白,曲貝貝說的是對的,他确實做不到。曲貝貝說的不擇手段,不單單指的是,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采用各種各樣喪盡天良的手段與方法。而指的是小文的内心,他做不到心狠手辣,他做不到喪盡天良,他做不到放棄尊嚴。
這是最最關鍵的東西。
無論好事還是壞事,事情本身都需要人去做,如果這個人的内心達不到做成這件事的要求,那麼這件事就算是有神仙幫助也做不成功。
突然。
曲貝貝繼續向前邁了三步,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小文,“我相信你的翠姨,并不想看到你去救她。”
因為小文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并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跌落山崖,曲貝貝這才上前抱住了小文,就和在馬車裡面一樣,小文因為内心激動手止不住顫抖時,她牽起了小文的手,目地就是讓他不再顫抖,這一次也一樣。
小文顫抖的幅度開始變小。
片刻之後。
曲貝貝松開了小文,從後面牽起小文的手,“走,跟我回去。”
說罷,便要拉着小文下山。
小文未動,而是用一種含有特殊光芒的眼神看着曲貝貝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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