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嚴一怔,道:“收拾這麼一個賤丫頭自然是很容易,妹妹何必這樣生氣,倒壞了自己的心情。你且看着吧,大哥為你出了這口氣就是!”
舒諾涵聞言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金鳳紋的裙裾拖出極細微的窸窣聲音,靜默了一會兒,她猛地回身,冷冷道:“大哥,我要的不是出口氣,我要的是她的命!”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能讓她不高興,她絕不能容忍!
舒子嚴很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舒諾涵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神情,幾乎是撕裂了那張美若天仙的面容。
“這件事不能着急,咱們從長計議便是。”
梅園舒子嚴穿過紫檀山水大插屏,便看到老夫人高踞榻上,斜斜靠着一個紫檀憑幾,穿着藍色織錦窄袖襦裙的舒瑾萱則坐在紫檀小踏床上,不緊不慢地在老夫人腿上捶着,仰着頭正微笑着和老夫人說話。
而一直為出現在人前的六夫人則陪坐在老夫人身邊,一雙素手端了茶杯輕啜,不時笑着說幾句話。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舒諾涵,二妹、五妹全都坐在稍遠處。
老夫人身邊的位置,可都是有講究的。他的目光一擰,看來妹妹說的沒錯,舒瑾萱一個庶出的丫頭,的确是爬得太高了些,竟然這樣讨老夫人喜愛。
他剛收回目光,就見老夫人往這邊一瞥,立刻壓住心裡的翻騰,上去行禮問好。
老夫人笑吟吟地伸手将他扶住,一邊打量一邊和氣地道:“這孩子,常年在外,竟是越發有出息了。”
舒子嚴恭敬地笑道:“原本過年父親也不讓孫兒回來,後來我去信說惦念着老夫人和母親,父親才肯松口。這一回,子嚴帶了昌州特産,是專供給太後千歲的貢鴨,您嘗一嘗。”
老夫人難得地笑着道:“難得你有孝心。”
舒子嚴微笑着道:“老夫人,鴨肉清火平氣,健脾開胃。當今太後就十分喜歡吃鴨子,每年鴨子都是千裡迢迢從昌州運到京都,經腌漬後,再入熱油中炸過,除淨腥臊惡味,然後入砂鍋煨炖做成四喜鴨子。這道菜富含營養,定有延年益壽的效果。”
舒子嚴的關懷顯得很真誠,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溫和了許多。
舒諾涵溫婉道:“正是,這四喜鴨子,還有個說法呢!四妹可知道?”
舒瑾萱見他們無故将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微微一笑道:“願聞其詳。”
舒諾涵笑容更深:“前朝大詩人宋喜所雲人生四件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見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民間廣為傳誦,并取以為肴馔之名,取其大吉大利之意。”
舒雅童臉上的微笑很讨好:“還是大姐見多識廣,平日裡我們隻會吃,卻不知道來曆呢!”
舒瑾萱垂下眼睛,聲音委屈道:“正是,瑾萱書念的不多,跟大姐相比見識自然也少——”
老夫人笑了笑,道:“女孩兒家要讀那麼多書做什麼,溫柔知禮也就夠了,掉書袋沒得讓人讨厭了。”
舒諾涵面色微微一變,随後恢複如常:“是,老夫人教訓的是。”
舒子嚴的目光冰冷地落在舒瑾萱的身上,這個庶妹,的确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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