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黑暗,還是黑暗。
不知道從何開始,他從黑暗中清醒過來,微弱的呼吸裡滿是土腥味,遲鈍的思維想不起來太多東西,最能感覺到的就是土地一下一下的脈動。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顆埋在土裡的種子。
但他終究不是種子,沒辦法生根發芽,這樣靜靜地隐匿在土中,遲早有一天會耗盡養分,化為泥土。
可就在他無奈于周遭岩層的擠壓無法動彈時,一股拉力自他手臂傳來。
一次,兩次。
手臂那頭的拉力似乎因為無法撼動而停了下來,但随之響起的是“庫吃庫吃”的挖土聲。
也不知手臂那頭的人挖了多久,當那股拉力再次傳來,他也終于被一點一點地拉出了土層。
當刺眼的陽光打了下來,他趴在地上,大口吸着新鮮的空氣,微眯着雙眼,直到視力逐漸恢複,看清了對方那滿是泥濘的雙手,他連忙起身答謝道:“在下紀豐,一介散修,多謝道友救命之恩啊。”
“舉手之勞,無妨無妨。”
紀豐打量起對方,臉上有皺紋又不深刻,看起來是既有些老成又有些稚嫩,再用神識一探,發現對方竟然沒有修為,又能在這荒郊野林,于是好奇問道:“不知道友,是緣何來到此地啊?”
王鐵蛋沒有太多的顧慮,直接回道:“想去趟上雲山,所以趕巧走這條捷徑上來。路上本想在這找個背風坡紮個營休息一下,挖個火坑,結果突然挖出來了半截手掌。
“我本以為是個屍體,結果伸手一探,發現竟還有微弱脈搏,便順藤摸瓜,把你挖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看道友好像不知為何是沒了修為,從這裡到上雲山一路可是有不少艱難險阻,不如就讓我來送道友一程?”
本來在搭個篝火的王鐵蛋剛想應答,卻擡頭看向了對方。
此時的紀豐剛從土裡挖出來,身上裹滿了塵灰,斷了一條胳膊,再加上瘦掉了不知幾圈,顯得他那面龐幹瘦削骨,更是襯得他那笑容陰森。
看到那個笑容,外加“沒了修為”“送你一程”的話語,王鐵蛋頓時心中一驚,伸手緩緩摸向了腰間的一柄靈劍。
那是楊禾先前留給他的一件下品靈器,他也是靠着這靈劍才能從神光宗走到這裡。
紀豐一看到對方竟伸手摸向靈劍,又想象着自己現在的模樣,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雖然我紀豐不算是個好東西,也殺過不少好人壞人,但救命恩情我是能記一輩子的。
“我是看道友你沒有修為,這一路上妖獸指定少不了,所以是真心想報救命之恩的。”
紀豐如此解釋一通,才讓王鐵蛋緊繃的心思緩和了下來,原本握緊劍柄的手也松開了。
“在下王鐵蛋,也确實如你所說,沒了修為……也就不用再稱是‘道友’了。”
“沒事兒,修為這種東西,沒了可以再修嘛。”
“話說,紀豐,你為什麼會被埋在土裡,難不成是因為得罪了誰然後被活埋了?”
“這個嗎……”
紀豐聽到這話,不禁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切,也在這時,太陽落山,篝火燃起,噼啪燒着的是紀豐的往事……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當時我比較走運,離那個人比較遠,所以也就斷了條胳膊。至于為什麼埋土裡還活着,可能是那顆丹藥藏着什麼奧秘。我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神通在體内自然運轉,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王鐵蛋聽後想着與紀豐同行那些人好像都沒挺過去,本打算出聲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過沒等他說出口,紀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沒事兒,大家都是散修,心裡也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天的。現在被埋在山裡,算是半個入土為安了。況且那裡面大部分人和我一樣,也沒幾個好東西,所以也算是死有餘辜了。
“說多了我,我倒是蠻好奇,你之前又是為什麼失了修為?”
“為什麼……嗯……”
王鐵蛋沉吟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紀豐見狀也表示理解,畢竟誰都有自己不願提起的傷心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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