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氣勢十足,與平時種吊兒郎當的狀态判若兩人。林海聽罷,心頭不由得微微一震。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提醒我,嗯......其實,之前對你的印象......有點那個。”他含含糊糊的說道。
劉所長倒是很坦然:“認為我跟賀老六是一丘之貉,對吧?沒什麼呀,我和他确實關系不錯,這些年,老六沒少給所裡贊助,說了不怕你笑話,咱們這樣的基層派出所,經費是個老大難問題,如果不搞點創收的話,日子實在是沒法子過了。”
公安經費緊張,早就算不上什麼新鮮事,别說鄉鎮派出所,就是縣公安局,也是整天為錢發愁。林海在縣委工作多年,對此倒自然很清楚。
他嗯了聲,略微思忖片刻,試探着問道:“既然你們關系那麼好,為什麼要提醒我呢?”
“這是我分内的工作。”劉所長平靜的道。
林海想了想,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來老爺嶺這幾天,聽到了很多關于賀老六和田老虎的傳說,說是橫行霸道,為禍一方也不為過,和這樣的人交朋友,難道也是你的分内工作嘛?”
劉所長聽罷,哈哈一笑:“不愧是在縣委工作的,講話就是有水平,大帽子說扣就扣啊。”
“我可不敢給你扣帽子,就是對你的所作所為,有點難以理解而已。”林海也輕松的道。
劉所長略微思忖片刻,緩緩說道:“橫行霸道也好,為禍一方也罷,是需要證據的。就像二肥他姐的那個案子,一口咬定是田老虎所為,但dNA檢驗不支持,人家還有不在場的證據,這就非常被動了。不管上訪到哪裡,案子最後都要發回到黃嶺縣繼續偵查,可怎麼查呢?案發現場沒有任何證人,二肥他姐的指認又被證明是錯誤的,唯一的線索,就是當天與賀老六發生了口角,單憑這一點,是不足以扳倒他的。”
“也就是說,拿他沒辦法呗?”林海皺着眉頭問道。
“理論上說,沒有破不了的案子,但想破案,必須得耐下心,剝絲抽繭的慢慢來,急,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二肥姐受不了輿論的壓力,最後選擇了自殺,那就更是親者痛、仇者快的所為了,愚蠢至極。”劉所長不慌不忙的說道。
林海歎了口氣:“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相信那句話,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對嗎?”
劉所長哼了聲:“那是扯王八犢子的話,我幹了幾十年警察,正義缺席的事經曆得太多了,而且,不妨實話告訴你,如果沒有人努力,正義很有可能永遠會缺席,這不是開玩笑,而是殘酷的現實。”
“你屬于這些努力的人嗎?”林海緊接着問了句。
劉所長想了想:“這不重要,就算我不努力,也照樣會有别人努力去做的。你初來乍到,心氣挺足的,想法也多,但應該注意安全,别像老陳似的,活沒少幹,累沒少挨,最後還鬧了個锒铛入獄的下場。”
“老陳?是陳定國嘛?”林海問。
陳定國是王增全的前任,在林場幹了不到三個月,卻是因為挪用公款被判處了五年有期徒刑,林海隐約聽說過,但當時并沒怎麼在意。
“是的,老陳跟你一樣,也是急于想幹出點成績來,結果被人給下了套。這就叫步子邁大了,把自己的蛋給扯着了。”劉所長笑着道。
“誰下的套呢?賀老六嗎?”他問。
劉所長沉吟着說道:“老陳是經濟犯罪,案子是經偵辦的,事實清楚,證據确鑿,判五年一點不冤,至于是誰下的套嘛,那就不歸我管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要睡了,還是那句話,不論你想做什麼,首先都必須注意安全,否則,正義還沒到,你就先完蛋了!”說完,不待他吱聲,便直接挂斷了電話。
看來,賀老六還真不是個簡單的地痞流氓啊,手段和花樣很多,自己之前還有些想簡單了,林海默默的想。
正琢磨着呢,王心蓮推門走了進來。
“你咋不跟二肥他們一起吃呢?”她問。
林海微微一笑:“我得留着肚子,一會兒還吃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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