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文在隊伍中行進,聽到那歌聲,忽然勒住了馬。他在馬上回頭看去,就看到楊承烈在村口載歌載舞,一刹那間,他的眼睛也紅了。和老爹吵吵鬧鬧,有時候會因為各種分歧,鬧得不可開交。可是在分别的一刹那,看着老爹遠遠的在那裡踏歌送别,楊守文的心裡格外難受。“狄公,可否暫停。”狄光遠聽到楊守文的話,也沒有多說,便擡手示意兵馬停下。“十三郎,為我磨墨。”鄭虔從馬車上探出頭來,笑嘻嘻道:“兕子哥哥要賦詩唱和嗎?是不是像之前的《别管叔》那樣?”說着話,他便從車上跳下來,從包裹裡取出了紙筆。阿布思吉達把楊守文從馬上攙扶下來,走到馬車旁邊。狄光遠眼睛一眯,露出一抹詫異之色。他也好奇地從馬上下來,走到了楊守文身旁。鄭虔從車裡搬出來了一張小桌子,擺放在馬車上。楊守文提起筆,蘸飽了墨汁,在紙上寫下了《贈阿郎》三個字。這也是狄光遠一路向西(上)車輪滾滾,沿着官道而行。别離的傷感漸漸淡去,楊守文的情緒也變得穩定下來。原本以為,此去洛陽會行色隆重。可一直走出荥陽縣界,楊守文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右監門衛并不是用來給他開道,以壯行色。一路上,楊守文發現整整一折沖的人馬,以他為中心,成品字形把他包圍在中間。前面開道的,不過幾十名遊騎,後方是一旅步卒,前方有兩旅兵馬。他們走的不快,而且行進間也似乎在有意無意的壓制着楊守文的速度,令他無法疾馳。核算着,這一折沖兵馬是為了監視他,不許他逃跑。狄光遠坐鎮在後軍,距離楊守文大約有一裡的路程,看上去更沒有和他交流之意。行進了大約一個時辰後,楊守文便意興闌珊。他索性棄馬上車,和鄭虔以及楊青奴在車裡遊戲,對外面的事情不再去理睬。有吉達在外面警戒,再加上楊茉莉這個大殺器,即便是遇到麻煩,也不用擔心。“十三郎,你們再做什麼?”“下棋啊!”鄭虔擡起頭,看了楊守文一眼之後,就再次埋首于棋盤之上。他下的是圍棋,而與他對弈的,确是楊青奴。唐代,這圍棋是‘士’必修的一門技藝。琴棋書畫,棋位列第二,足以見圍棋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民間百姓好下棋,士大夫也喜歡下棋,便是皇宮大内中,同樣流行下棋。據說,唐代的君王好棋者很多,更專門設立有棋侍诏這樣的官職。在唐玄宗繼位之前,棋侍诏候命于翰林院,等待天子宣召。而到了唐玄宗登基後,便設立了棋侍诏的職務。雖然沒有品秩,但也讓人趨之若鹜。“奴奴的棋不錯啊,和誰學的?”楊守文在旁邊看了幾眼,忍不住開口稱贊。他的棋藝很普通,能看出個大概,但若是下棋,便跟不上反應。楊青奴這時候已經不再似之前那樣哭哭啼啼,而是全神貫注在棋盤之上。她聽到楊守文的問話,頭也不擡道:“以前在大彌勒寺裡,随玄碩法師學過下棋。”玄碩法師?楊守文愣了一下,旋即就反應過來。這對他是一個相對陌生的名字,但也有印象。據說玄碩法師和那位‘唐三藏’的玄奘法師是師兄弟,曾經在大彌勒寺中修行。後來,玄碩法師去了洛陽……“奴奴,我記得玄碩法師,後來是去了洛陽?”“嗯。”楊青奴說着話,撚白子落在棋盤上。“說不定咱們這次可以在洛陽遇到他呢。”“是啊……”楊青奴突然擡起頭,怒道:“大兄,你是不是和鄭十三串通好了,在這裡攪我心思。”完了,被鄙視了,被讨厭了!楊守文連忙舉起手,做出投降之态,“我懂,觀棋不語真君子,我不說話了。”說完,他便蹭到了車廂門口。小金靠着楊氏坐着,歪着腦袋打盹兒。楊氏則抱着一月,正哼着昌平的小調。車廂後門邊上,趴着八戒和沙和尚。而在前門處,則卧着悟空和小白龍。看到楊守文過來,楊氏頓時笑了,低聲道:“怎地被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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