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欽出了一身冷汗,蓦地回過神來,知道他們這是落到别人的圈套裡了。然而事已至此,容不得他仔細推敲,他一把抓住李豐,用利劍抵着皇上脆弱的龍脖子,喝道:&ldo;誰敢動!&rdo;皇上是個金貴物件,誰也不想擔個間接弑君的名聲,禁衛軍的腳步一時都停了。方欽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這樣大逆不道,一時把自己吓呆了,他喉嚨發幹,劇烈地喘息了幾下,還不等從那一團漿糊的腦子裡想出什麼對策來,亂七八糟的禦林軍也終于慢半拍地趕到了,與此同時,九門外傳來一聲鷹唳,是北大營的鷹在請求通過禁空網!隻聽旁邊&ldo;噗通&rdo;一聲,一個黨羽竟吓得跪下了。方欽狠狠地将牙一咬,對隆安皇帝道:&ldo;請皇上命他們撤開。&rdo;李豐狼狽不堪,兀自在冷笑:&ldo;做夢。&rdo;就在這時,身後一隻羽箭突然從後面射了過來,正好擦過方欽的肩頭,雖然并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皮開肉綻的一瞬間那火辣辣的疼痛卻一下崩斷了方欽腦子裡的那根弦。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李豐看準機會,重重地推了他一把,立刻就要沖出去。然而那條瘸腿再次拖住了他,李豐剛一邁步,腳下便一軟,不受控制地踉跄着甩了出去,同時,方欽一驚之下提劍便追,本能地将手中劍往前一送‐‐李豐劇烈地抽搐,垂死之魚似的打了個挺,方欽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松了持劍的手,連退三步,見了鬼似的瞪着李豐插在背後的那把劍。原本投鼠忌器的禁衛一下炸了鍋。忽然,李豐聽見一個哭得有些撕裂的童音穿過無數亂臣賊子紮進了他的耳朵,他艱難地擡起頭,看見小太子一邊叫着&ldo;父皇&rdo;一邊沖他跑過來,而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雁王‐‐他的四弟,正汗毛也不少一根地站在那裡,對上他的目光,雁王停下了腳步,雙手背在身後,用他那種特有的沉靜目光,居高臨下地回視着狼狽的皇帝。禁衛和禦林軍亂哄哄地沖上來,很快收拾了呆若木雞的亂臣賊子,李豐被人擡了出來,趕來的禁衛首領大呼小叫着跑去請太醫,不過都心知肚明,請也是無濟于事。小太子伏在他身上哭得手足無措。李豐很想摸摸他這嬌嫩的小兒子,可還沒等他積聚起力氣,一隻手便落在了太子肩上,雁王沉默不語地站在一邊,安慰性地輕輕撫摸着太子的肩膀和頸側,所有人看來,這都是一對又悲傷又溫暖的叔侄,唯有李豐覺得自己看懂了雁王手勢裡隐含的威脅。李豐死死地盯着雁王波瀾不驚的眼睛,想起多年前他那早逝的母親怨毒的話‐‐那些蠻女都是妖孽,生出來的小野種也都是禍國殃民的不祥之物。&ldo;不祥之物&rdo;雁王單膝跪下來,手卻依然停在太子肩頸之間,低聲問李豐道:&ldo;皇兄還有沒有什麼要吩咐的?&rdo;李豐:&ldo;你……你……&rdo;雁王将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頓地在他耳邊道:&ldo;您放心,臣弟會照顧好太子的。&rdo;李豐的嘴唇劇烈地哆嗦了着,眼睛裡似乎着了一團火,然後那火光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緩緩熄滅,他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被雁王當空握住。……原來這樣冰冷的手心裡也能捏出一掌虛情假意的兄友弟恭。這時,方才被亂軍沖得七零八落的大臣們才連滾帶爬地紛紛趕到,羊群似的撒丫子狂奔而至,雁王在别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沖李豐輕輕地笑了一下,聲音卻悲傷得很有誠意:&ldo;皇兄,您有什麼話要說?&rdo;小太子哭得站不起來,李豐看了看他,繼而輕輕地閉了一下眼。他一生從未對誰妥協過,始終強硬到底,誰知最後一程落到這種絕境……強梁環伺,陰謀重重,而幼子稚拙,身後無托。&ldo;朕……一生碌碌,&rdo;他幾不可聞地低聲道,兩院書生與起居内侍聽了個話音便知他要說什麼,一時都顧不上哭了,全都沖過來屏息凝神地聽着,唯恐漏了皇上隻言片語。李豐眼角似有淚光閃爍,接着道:&ldo;俯仰愧于蒼天黎民,十餘年來,心……實難安,朕百年之後……太子……太子……太子年幼,難托重任……&rdo;長庚輕輕地撇過臉,遠遠地與那人群之外的鐵傀儡群對視,沒有生命的鐵甲怪物中,有一隻正在溫柔地注視着他,它陪他練過劍,替他拎過點心,無數次地跟着他敲響那個人的門。此時,它眼睛裡微微閃爍着紫色的光,像是有一個身在遠方前線的人,透過這沒有生命的大家夥,靜靜地看着自己。&ldo;……傳位雁親王,繼朕登基,莫負列祖列宗。&rdo;隆安十年三月初一,隆安帝李豐駕崩,死于亂臣賊子之手,臨終時竟親口跳過太子,傳位雁親王,也是一樁奇事。雁王快刀斬亂麻地收拾了叛亂的世家,将涉事其中的京城幾大姓氏連根拔起。名正言順地血洗朝堂,軍機處一夜之間連推三道律令,重手穩住了京城局勢。可還不等江充等人表演完三拒三請,雁王‐‐如今的準皇帝便毫無預兆地離開了京城。要不是他在軍機處那一幹班底什麼亂局都經曆過,天塌下來也扛得住,大概早就又炸鍋了。長庚把江充叫來,條分縷析地交代了一堆事,随即将提前寫好的谕令裝盒子裡一股腦地推給他,一看就是早已離心似箭,恨不能飛身就走的架勢,江充隻道因為江南戰事,他近期可能要出行,可沒料到走得這麼猝不及防,乃至于新帝&ldo;鷹到底什麼時候能準備好?&rdo;長庚盡可能壓着自己的焦躁和火氣問道。陪同前來的北大營統領忙小聲回道:&ldo;陛下請稍安勿躁,馬上就好。&rdo;&ldo;别叫陛下,名不正言不順的。&rdo;長庚心氣不順地把這馬屁撅了回去,說完他自己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坐立不安,當即深吸一口氣,尋求安慰似的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袍袖。他袖中揣着一截布料,不知道是手撕還是剪裁,活似狗啃,是顧昀夾在家信中給他的,乍一看完全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顧昀在信中聲稱這是他用不着的一段腰帶,虧的是一年份的思念,等将來填滿了,再讓他幫忙縫回去,還說他自己有一點私願,這封信寫不下了,下一封再告訴他。&ldo;先帝聖旨已下,其他不過是形式,陛下何必拘泥?&rdo;統領打斷他的思緒說道,北大營這一任的統領與譚鴻飛截然不同,辦事說話都頗有一手,&ldo;您想,顧帥已經妙計割斷了西洋人補給線,現在他們反撲也不過是強弩之末,有大帥運籌帷幄,陛下何必擔心呢?&rdo;長庚沒應聲,他也知道先前外事團&ldo;得手&rdo;的假消息雖然是劉仲與臨淵放回來的,但肯定是經過顧昀的審閱和默許的,那麼他後來封閉兩江大營,也隻是誘敵來犯而已,靜下心來仔細思量,顧昀這回借了京城世家們謀逆的一把東風,正好能把西洋人一鍋端,這場戰争足以載入史冊,着實沒有什麼好操心的。這些事北大營統領都想得明白,長庚怎麼會不懂?可他偏偏心急如焚。……當然,也許&ldo;如焚&rdo;也不是急的,是思念太漫長了。就在這時,驿站的人跑來報說鷹甲已經備好了,可以上路,長庚剛一站起來,兩江駐軍的三封信函接連送到‐‐這不是送給京城的,前線一旦開始交火,就會發令件警告周圍軍用驿站與各地方駐軍,讓他們準備好增援或是提高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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