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桑景市的時候,正好是淩晨五點。
天空下起了八月的第一場雨。機場外來來往往的旅客腳步匆匆,五顔六色的雨傘,在晨光微熹的雨幕裡,像是一朵朵漂遊的花朵。
陳君故推着小型行李箱,出了機場的航站樓,直奔停車場。
兩分鐘之後,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不遠處跑了過來,跟上了她的步伐:“陳總,B号停車場沒有位置了,接您的車停在D号了。”
陳君故隻輕輕“嗯”一聲,就調轉方向了。
那男人跟在陳君故的身後,不敢多說什麼——她是沉邁集團的執行總監,是Mu0026A重組與并購項目組的頭号負責人,是他的頂頭上司。
當陳君故坐上了來接她的白色商務車,他才和她說了第二句話:“陳總,我們現在是先去辦公室,還是直接去‘蕪山村’現場?”
坐在後排的陳君故擡眼望向反光鏡——車内沒有開燈,可視度不太好,她隻能看到雨水浸濕了她的天藍色尖領襯衫——她的目光移到副駕駛的中年男人:“去蕪山村,這麼早大家還沒來上班。”
——桑景市蕪山村于五年前獲準實施城中村改造,項目主體是鴻雅投資有限公司。兩年前鴻雅公司内部分崩離析,現金流斷裂,導緻項目停滞。
三個月前,經過一年的考察,最終沉邁集團決定收購鴻雅公司89.7%的股權。
項目複工推動的很順利。
直到一個月前,蕪山村兩委向鴻雅公司發布解除改造通知書,并進行了二次招商——
一家名為“準昌”的本地房地産公司異軍突起,被蕪山村兩委确定為新晉開發商。
事情到了這裡,無論是沉邁集團,還是陳君故本人,都完全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在兩個月内,沉邁已經對拆遷過渡費等投入了大量資金。
商務車從機場駛向桑景市内。
一路上,那個中年男人無數次的透過反光鏡偷瞄陳君故。
“陳總。那個‘準昌’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我們這邊的人甚至派人去省裡四處打聽了,也沒探到什麼底細,隻知道是一個才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就敢和我們沉邁這樣争項目?”
“我也不知道。”
陳君故平時說話一向喜歡模棱兩可,但這一次她倒是說的實話。
不僅僅是她,公司的其他高層們也都對這個橫空出世截殺沉邁的小公司毫無頭緒。
剛成立的小公司,過往信息少,反而更難下判斷。
-
一個小時的車程,到達蕪山村。
白色商務車慢慢地停在一個老舊小區斜對面的路肩上。
雨後的狹小巷道泥濘不堪。
陳君故根本不在乎污泥弄髒她的高跟鞋,依然走的飛快。
她拐過前方的路口,放眼望去,是一大片已經被拉上拆遷施工标志的老舊的平房——前方的大片空地安紮了十幾處用鋼筋和深藍色塑料帳篷搭建的臨時安置點,二三十個村民圍着兩個長條飯桌,正在分發一些流食。
各種紅白黑垃圾袋随意丢散在路邊,偶爾路過一兩隻流浪貓狗,翻找裡面殘餘的食物。
“……”陳君故愣住了。
那個中年男人也走了過來:“陳總。”他隻叫了一聲,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陳君故低聲問道:“黃策,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叫黃策的中年男人已經傻住了:“我也不知道啊……”
說完他跑了過去,站在大棚前不停地擺手:“各位老鄉,你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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