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我小看了你,你僞裝得善良大度,其實很知道怎麼刺痛别人。”一句“對不起”已經習慣性到了我嘴邊,我忍住了。我實在無力奉陪這種争吵,厭倦地說:“我并不大度,沒法包容一切,請你以後不要再拿我媽媽和我的身世來打擊我,孩子當然不可能是我人生問題的答案,更不是我婚姻的救星。可是既然已經有了,我決定負起責任留下。”“也就是說,無論我接受與否,對你都沒有任何影響了?”“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亞歐。不能接受的話——”我停頓,室内靜默得可怕,我沒有說下去。事實上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我知道我犯了他的大忌。自負的男人通常都早已習慣處于主導位置,孫亞歐也不例外。七年前,他因為鋒芒太露,理念與老闆蔣明及其長子不合,轉而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卻惹來官司上身,前老闆一方面放出了狠招,另一方面又托人私下帶話,隻要他肯妥協,仍有回公司的餘地,他斷然拒絕。前老闆行事頗有草莽之風,長子更是出名強勢,父子二人被觸逆鱗之後,當然更加震怒,下手越發不留任何餘地,揚言不僅要讓孫亞歐輸掉官司賠光家底,還要讓他在本地永無立足之地。所有人都以為孫亞歐就此完蛋了,唯一的出路是遠走别的城市,換個行業從頭再來,幾乎沒有什麼翻身機會。但世事難料,不過兩年多時間,曾風雲一時的蔣明受長子好賭、金融危機與投資決策失誤等諸多因素影響,偌大一個上市公司深陷債務危機,再無暇顧及那點意氣之争,而孫亞歐已經進入同行業的一家企業,不聲不響做到了高層位置。在職場上,他從來不肯接受别人的要挾,或者被逼迫簽訂任何形式的城下之盟;在感情問題上,他同樣不肯臣服于誰。當年俞詠文的任性便犯了他的大忌,而我,一直被他視作講理,甚至是過于講理,“不會吵架”。突然之間提出離婚不算,還幹脆無視他的存在,決定留下孩子。他當然被狠狠激怒了。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他刺痛我,我也刺痛了他,而且都十分精确。難怪有人說婚姻帶給我們最親密的敵人。我們在同一所房子裡出出進進,交流降至碰面點頭打個招呼,我也沒有心情去想辦法打破這個僵局。以前看雜志,曾看到有丈夫抱怨妻子有了孩子之後,全部關注會轉移到孩子的身上,進而忽略丈夫的存在。當時我不理解,現在看來,是完全有可能的,因為除了忙碌的工作之外,我的心已經被腹中孩子占據,就算想到婚姻問題一樣黯然,也不會對這個問題耿耿于懷。_4過了差不多一周時間,我正在公司,接到何慈航打來的電話:“許姐姐,我家張爺爺病情危急,已經在轉來省城的路上,可是我去省人民醫院問了,那邊說必須排隊等床位。張爺爺的情況不能等,我給你弟弟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能不能麻煩你聯絡一下他,請他幫忙把張爺爺安置到中心醫院。”我連忙安慰她:“慈航,你别着急。我弟弟在工作時是不接聽私人電話的,我馬上跟他聯絡,然後給你回話。”我先打子東的手機,果然無人接聽,再打他科室的電話,請同事給他留言,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總算打了過來:“姐姐,什麼事?”我将大緻情況告訴他,他說:“床位确實已經滿了。”“應該可以加床吧?”他沉默一下,反問我:“姐,你确定要管這件閑事?”“這怎麼叫閑事?”“她父親并沒跟你相認,你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你的生父。”我生氣地說:“子東,這個時候說這話幹什麼。”“你難道忘了,以前爸爸那邊的親戚、鄉鄰來省城看病,都得由媽媽無條件出面接待,放下自己的工作,為他們找最好的專家、安排床位不說,有時他們一走了之,媽媽還要墊付醫藥費。我們當時都不勝其煩,還曾經一起勸媽媽少理會他們,現在你自己倒要主動去牽連上一串含含糊糊的麻煩了。”“子東——”我急了,“這不是一回事。”“我看不出有什麼區别。”“媽媽對……慈航的爸爸深深負疚,小姨也證實了這一點。以他一向的為人和對我敬而遠之的态度,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彌補,事實上,那樣的傷害也根本無法彌補,現在是我唯一能幫上一點小忙的機會,你怎麼能計較我會被他們占到便宜。”他又是一陣沉默。“好吧,我會盡力安排。”子東就職的市中心醫院不僅是本地規模最大的醫院,在周邊幾省也享有盛譽,門診與住院部常年都在超負荷狀态下運行,連走廊都已加滿床位,子東好不容易才為張爺爺在外科争取到一張加床。我下班過去,不免納悶:“為什麼會放到外科?”子東告訴我:“他的右腳已經發生嚴重潰爛壞疽,恐怕需要截肢。”我大吃一驚,再看何原平,他守在病床邊,神情看上去十分平靜,但也透着深深的疲倦。我拉子東到拐角的地方,問他:“為什麼會一下發展到截肢?上次慈航來咨詢的時候,你說可以在當地治療,該不會是怕添麻煩敷衍他們吧。”子東沉下臉來:“姐,你當我是什麼人了。沒錯,我認為你并不真正了解他們一家人,不希望你貿然與他們扯上太深關系。但我是一名醫生,涉及診斷治療,我怎麼可能私心誤導他們。患者腳趾早有潰爛現象,我提醒過他們要注意及時清創,dka這種病,症狀複雜,本來就會降低人的免疫力,他又有高血壓和其他身體問題,合并發作起來,就算早早轉到我們醫院,也未必能避免目前的情況。我可以帶你去看另一個病人,同樣是患糖尿病,一直在我們這裡治療,兩年時間右腿做了三次截肢手術,從腳掌一直截到大腿。”我呆住,隻得道歉:“子東,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剛才我是太着急了,别生我的氣。”他歎一口氣,搖搖頭:“幸好我是你如假包換的親弟弟,才不會跟你生氣。”“是是是,尤其我是孕婦,智商打折你必須包涵。”他被我逗笑,搖搖頭:“你的臉色不大好。”“三十開外的職業女性要靠粉底撐氣色的,現在我已經減少化妝了。”他不放心地問:“這幾天飲食正常嗎?”“還好啊,早上都沒太有想吐的感覺,就是連着幾天下午都會覺得頭暈,剛才開車的時候也有一點。”“走,去我辦公室,我替你量下血壓。”“哎,等一下,張老先生動手術的話,費用會不會很高?”子東顯然知道我在想什麼:“辦入院的時候,我問了那位何先生,患者是沒有醫保的,動手術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能不能先墊一筆錢在這裡,你讓醫院别向他催費?”“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姐,我知道你想盡心意,但人家也不會傻到以為預交的那點住院費總用不完,你必須先征求他的意見,看他能否接受。”“别這樣做,他不會接受的。”我們回頭一看,何慈航走了過來,大概從電梯出來正好聽到最後這兩句對話。“我打電話請你幫忙辦住院手續,他大概又要訓斥我。”我有點尴尬,更有幾分難受,沒想到何原平對我竟如此抵觸。看來,小姨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并不确切,他們之間并非普通恩怨,當一個男人被無辜勞教三年,以後的生活隻能蹉跎于小鎮,靠操辦喪事糊口,怎麼可能輕易釋懷。“這樣的話,我盡量不再出現,不過慈航,有什麼事的話,請還是給我打電話,好嗎?”何慈航聳聳肩:“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擰,平時他是很好說話的人。對不起,許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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