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鴻啧了一聲,正要再講,就被方成和敲了下腦袋。
方成和笑道:“我在這都聞到桃味了,一會兒賢弟一定給我留一個。”說完又伸腳,踢了下阮鴻。
阮鴻捂着後腦勺,還沒來得及沖他抗議,見他又擡腳過來,立刻大怒,跳起來道:“我衣服髒了!”
方成和毫無誠意的道歉:“我給你擦擦。”
阮鴻嘁了一聲,斜眼瞅:“你等着,一會兒我就把你從馬上扔下去!”他說完牽着棗紅馬的缰繩,翻身上去,坐在方成和身後,嘿嘿一笑,也敲了下方成和的後腦勺。
徐瑨看他倆又要打起來,無奈地笑笑,把祁垣扶上了紅鬃馬,讓他側坐着,自己也随後上馬,把人攬在懷裡,輕輕一抖缰繩。
兩匹寶馬徑直奔向崇文門。
祁垣納悶,歪着頭問:“我們要出城嗎?”
徐瑨低低地“嗯”了一聲,“去通州。”
“為什麼?”祁垣好奇道,“京中沒有酒樓嗎?”
徐瑨看他眨着大眼,滿目的好奇和懵懂,不由一笑。
“那到不是。”他低低地笑了笑,随後道,“不過是因為有人說過,仰慕徐某豐姿已久,想着若能跟我泛舟同遊、對飲小酌,看景賞月,豈不快哉……徐某當初未能答應,深以為憾,因此前幾天特意安排了船坊歌妓,美酒佳肴。”
祁垣:“……”自己那會兒為了逃跑,可真是敢說啊……
他紅着臉,輕咳一聲,假裝沒聽懂,“是嗎,徐公子真是好人啊!”
“祁公子過譽了。”徐瑨笑笑,突然問,“那祁公子夙願得成,如今快活否?”
祁垣:“……”
他紅着臉,扭頭瞪了徐瑨一眼。
正好幾人到了崇文門前,那侍衛認得徐瑨和阮鴻,又見祁垣和方成和都是國子監生,随身帶着文書憑證,當即痛痛快快放行。後面有商隊被盤查許久,見這四人策馬奔出,便有些不忿。
那侍衛見商隊中的有小半都是年輕人,個個都是商戶打扮,不禁冷喝道:“人家幾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們幾個要想這樣,要麼去考個秀才再來,要麼就老老實實拿出路引。若是誰想渾水摸魚,想要流竄他地,官府的闆子可不是吃素的。”
旁邊另一侍衛更是鄙夷,嗤道:“不過是些不事生業的遊惰之徒,休跟他們費口舌。”
商戶不事生産,低買高賣就能賺錢,因此地位是四民之末,軍士也尤其不喜。
祁垣扭頭,見那隊的年輕商人被侍衛推來搡去,心中不由氣憤,然而身下駿馬疾行,他轉回頭的功夫,紅鬃馬便長嘶一聲,痛痛快快地狂奔起來。
幾人抵達通州之時,暮色已下。阮鴻策馬在前,徑直帶着幾人往西北而去。
祁垣這一路颠簸的不輕,原本腰酸腿疼的渾身别扭,冷不丁擡頭,卻見蒼然暮色中驟然亮起萬家燈火,他們似是掠着燈火的邊緣踏堤而行,長堤兩側綠柳夾岸,水光相映,火舌點點,暑熱被晚風吹開,又源源不斷地送着河土的腥味。
祁垣頓時來了精神,深吸一口氣,眼睛也瞪圓了一些。
遊骥已經在長堤彼岸等着了。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壯仆,另一側則是閣老府的青衣小童和秀美婢女。
徐瑨把祁垣扶下來,笑着解釋:“這邊是通惠河的一條分岔河,這幾年潞河淤堵,這邊的水勢上漲,河岸便寬闊了許多。風景也好看些。”
天際早已挂起一輪滿月,此時河面上大大小小數隻船舫,個個高挂燈籠,宴語弦歌,沸沸如騰。祁垣久違這樣的熱鬧場景,心中又驚又喜,半晌卻隻能在心中暗暗長歎一聲。
今日卻是阮鴻做東,他租了一艘五丈長的畫舫,彩繪精緻,挂着華燈,内裡家具擺設一應都是黃花梨木,船艙正中還擺了兩桌筵席。
祁垣跟在後面,才一進去便進艙内有幾個标緻的姑娘,粉面桃腮,笑盈盈地候在一旁。
這幾個姑娘叫“坐艙姑娘”,是跟船一起往外租的。阮鴻雖高價租船,卻不用她們,讓她們跟國公府的婢女們一塊在小船上候着。
阮鴻徑直帶着幾人坐下,又放了遊骥他們自己出去玩,這才道:“今日阮某能不能得美人芳心,就看各位的了。”
祁垣聽得雲裡霧裡,一問方成和,這才知道阮鴻看上了一位揚州名妓。
那名妓小名婉君,自幼被人養在府中調教,善琴棋、懂書畫,姿容媚麗,體态輕盈。阮鴻傾慕已久,前幾日終于用方成和的畫作了敲門磚,得了美人一語,約在這船舫中相見。
隻不過那婉君過于聰慧了些,不僅看出那畫并非阮鴻手筆,還知道他跟傳說中的順天府神童祁垣熟識,因此提出今晚想見識一下作畫之人以及小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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