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兒聽說了這些流言,也不知道真假,隻是呆了一呆,連對面的湘墨幾次三番叫她姐姐,她都沒回過神來打理。
等湘墨離開後,江楚兒方細細想來,若是真的,那個讨人厭的梁千翊,居然還有如此的一面,剛覺得他有些可憐,可是一想到梁千翊那副對她愛答不理高傲蠻橫的樣子,江楚兒就立馬将心底裡那一絲絲同情給壓了下去。
他隻不過失去了母親,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驸馬,而我,江楚兒,從一個尚書千金小姐,從小備受寵愛,想要上尚書府裡求婚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如今淪為任人使喚差遣的奴婢,又落入了殘暴公主的手掌心,不得不被逼去接近一個讨厭自己的人,我才是最該讓人同情的。
這麼一想,不管是出于公主的脅迫,還是自己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頭,江楚兒打定主意,先接近這個冷面冷心腸的驸馬爺再說。
于是她絞盡腦汁地琢磨起來,這驸馬爺到底什麼愛好?怎麼多日也不見他來這靜竹齋,難不成,他就是個草包,不學文章,也不理公務?
江楚兒心裡想着心事,自己出了靜竹齋,沿着那條彎彎繞的小溪逆流而上,她呆在那所清靜的齋子裡日子久了,齋子裡又淨是些年齡不大的小童,她呆着沒意思,隻想出來放放風。
正坐在溪邊看那清澈見底的溪水裡,幾片落葉順流而下漂遠去,突然腦後一個聲音。
“是楚兒姑娘嗎?”
楚兒一回頭,是膳房的李二,他捧着幾個食盒,和幾個小厮立在路邊。
“果真是你啊,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閑逛,要是沒什麼事,回膳房裡跟大夥兒湊湊,王媽還老記挂着你呢?”李二說道。
一聽到王媽的名字,江楚兒打了個冷戰,她是公主安插在驸馬府的眼線,江楚兒可不想被她惦記。
“我一個人閑的發悶,李二哥你這是去哪裡?”
“這不栗子上市了,膳房裡做了糖炒栗子,管家吩咐,給各處分送一些去,你來嘗嘗,膳房裡的丫頭們可都說不錯。”說罷,他從食盒裡面拿出一碟熱乎的栗子來,遞過來讓楚兒抓了一把。
“謝李二哥。”江楚兒道完謝,李二随其他小厮一起走了。
江楚兒望着手心裡圓溜溜黑油油的栗子,愣住了神,她隻定定地盯着栗子,并不剝開來吃。
“又是栗子上市的季節了。”
一看到栗子,她的心不免隐隐作痛,小時候有一年中秋節,她跟當時來府裡做客的一群少爺小姐們,被奶媽和小厮們前呼後擁,一起被帶出門看花燈去,她當時尚且年幼,走着走着,被一處表演噴火的賣藝攤子給吸引住了,不小心被人流一沖,她被擠到老遠,眼看着原來跟在身後的奶媽和小厮們都不見了,她吓得眼淚橫流,隻能一個人在人山人海的集市裡走着,走到腳都酸了,還找不到家人的影子,她哭得嗓子都啞了,最後,肚子也餓了,就停在一處賣糖炒栗子的食肆跟前,眼巴巴望着栗子吞口水。
後來還是當時來府裡做客的沈家二公子沈恒來尋着她的,當時他也不過年長她兩歲,也還是個孩子。
沈恒拉起她的手,年幼的小姑娘粉雕玉砌一般可愛,臉上還挂着晶亮的淚珠兒。
“你莫怕,我不會松開你的手。”
她還記得,他如是說。
☆、水土不服
倆人後來在兩家父母的主持下定下了婚事,哪料後來江家遭了變故,這段姻親也無人再提了。
當時隻道是不會松開手,如今落了難,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江楚兒無情無趣,手心的栗子也被她掰開全喂給了林子裡的飛雀,她拍拍手,撣一撣身上的渣子,再往東走了幾步,這裡草木茂盛,一看就是平時府裡的人極少到這裡來。
她停在這裡,隻看到幾步之外,一扇高牆築起,大概就是這府裡的院牆吧。
以前在尚書府裡,江楚兒除了每日到府裡的學堂裡上課,就是在府裡招貓逗鳥,身邊除了翠縷以外,還有一幫老媽媽和小厮跟着,身無自由,她自小性格調皮多動,江尚書又疼愛得緊,打不得罵不得,所以,好好一個尚書府,江楚兒身處其中,心裡的小心思卻在府外。
尚書府的院牆困不住她,逮着父親上朝未歸,或者奉旨出京的機會,江楚兒偷偷換上男裝,和小丫頭翠縷一起,□□逃出去,外面的世界,實在是精彩,小販吹出來的糖人、繡娘沿街叫賣的蘇繡、四九酒樓裡面遠近聞名的女兒紅和醬牛肉,無一不讓自小養在深閨裡的江楚兒為之着迷。
江楚兒嘴邊綻出兩個小酒窩來,這公主府,和往前的尚書府一樣,想要困住她,都不是易事,她如今孤身一人,也不知道翠縷那丫頭在浣衣局過得如何,她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踮起腳來,揚起胳膊,把石子扔出院牆之外,隻聽到石子落到外面地上落葉堆裡“簌簌”的聲音,她打定主意,先翻出這院牆之外,然後偷偷溜到内務府,問問那邊掌事的夥計,當時随她一起賣身入宮的翠縷,如今是否還在浣衣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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