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力勐臉色蒼白,端坐一旁,堂下跪着一名面色更加蒼白的擺夷武将,思罕揮舞着雙臂,口中罵罵咧咧,焦躁的走來走去,情緒激動。
“我說帕真将軍,什麼叫一去不複返?你派出那幾十号人便沒有留一個放風的?如今一個都沒回,那咱是否應該理解為他們都被白音給捉了?本想剪去朱成翊的羽翼,這下倒好,打草驚蛇了不說,還白白送了個把柄給那朱成翊。你說,接下來我思罕是不是就該将勐海周邊那八百裡山林的地契,送交那遭瘟的小廢帝了?”
墾荒成功便要贈與地契與墾荒者,這是思罕以土司令公示于衆的。衆目睽睽之下土司大人堂而皇之要吃掉自己說過的話,饒是思罕再厚顔無恥也覺得有些吃不下去。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便統統洩向了辦事不力的武将帕真頭上。
帕真滿肚皮窩火,白音什麼人,那可是蒙古戰神原産地出品的戰鬥精英。被白音擊敗很正常吧,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任務為何不提早明說!
怪不得一開始便不肯說明緣由,原來是打着賴賬的主意!可帕真不敢将心中所想甩到自己上司臉上,隻蒼白着臉,默默地承受着綿綿不絕向自己撲來的,來自上司的滔天怒火。
堂屋内萦繞着思罕因激動而有些變形的嘶吼,震得房梁似乎都随之顫動,發出嗡嗡的回響。
門外的安媞收回了正要邁出的腳,默默地退到了格窗下,她是來向自己的父親大人請示能否讓父親請一名漢人大夫來替母親看病的。母親頭暈,擺夷大夫看了這許久也不見好轉,最近更是連路都不能走了。可才走到門口便聽見父親的咆哮,此時進去給父親添堵,是不明智的,于是安媞決定先站這窗外等,晚些再進去尋父親。
“土司大人息怒……”安媞聽見叭力勐尖細的聲音響起,聲音裡的谄媚與讨好,讓安媞隔着一堵牆也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大人啊,小人還有一計可收服那朱成翊……”
“叭力勐先生請講。”聽見尚有挽救的機會,父親大人的怒火似乎消掉一些。
“聯姻自古以來便是拉攏利用的有效手段,大人為何不招婿?”
“先生的意思是,我不僅要付出八百裡邊境之地,還得賠上一個女兒,就隻為讨好那廢帝?”這一回,思罕似乎想明白些什麼道理。
“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講,咱們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朱成翊的名頭,他的号召力嗎?如若朱成翊公開支持大人您,進,且不說奪那肅王爺多少土地,您拿下周邊孟艮府、威遠州等地那是順理成章的事。退,您與老撾王攜手共建南召國,毋需再忌諱天下悠悠之口,亦是方便了許多。”
叭力勐兩片薄嘴皮翻飛,極盡全力安撫着暴怒的主子,“咱們再看那朱成翊,已是落草的鳳凰,除了跟在他身邊的數十名羽林衛,他還有什麼?大人,您的付出隻是暫時,一旦滅了那幾十名羽林衛,朱成翊便是您案闆上的肉,任您揉圓搓扁。什麼八百裡邊境,什麼女婿的名頭,收回不收回,還不都是大人您一句話的事……故而,大人毋要被眼前的挫折迷了眼,咱把眼光放長些,看遠些……您會發現不遠處便有更美的風景在等着您……”
叭力勐的聲音尖利中帶着油膩的蠱惑,無端的讓安媞心生厭惡。她立在窗下撇撇嘴,也不知父親為何看上此等小人,成日裡盤算着如何投機取巧,損人利己。做和尚吃四方慣了,現在終于有了長進,開始學着漢人玩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了。
安媞實在不願再聽那油膩谄媚的聲音,說着那些晦暗、龌龊的話語。她搖搖頭,轉身向母親卧床的院子走去。
父親親小人,遠賢能,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她知道父親最終一定會采納叭力勐的建議,她們這些做兒女的,哪一個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大姐不也被送往老撾國嫁給那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國王為妃了麽?隻可惜了二姐,如花似玉的姑娘,多半便要被父親送與那逃難至此的小廢帝了罷……
……
勐海縣城客棧内,朱成翊在齊韻的照顧下用着晚膳。他端坐桌前,腰背挺直,慢條斯理的吃了三大碗。除了食量較以往變得驚人外,通身雍容優雅的氣度倒是與金銮殿上的他一般無二。
齊韻抿嘴暗自發笑,又替他盛了一碗湯,笑眯眯的看着他喝湯。
“韻兒姑姑為何發笑?”朱成翊頭也不擡的問。
“我是替翊哥兒高興,這段時日,你瞧着結實了不少。”齊韻眉梢眼角都是笑,“翊哥兒身體壯壯的,沒病沒災的奴家便放心了。”
聽得此話,朱成翊放下了送至口邊的湯勺,“韻兒姑姑,可是想着把我養的白胖胖的後,便可以自己一人走了,卻不管我是否會被思罕拆吃入腹?”他眼中憤懑,直勾勾的盯着餐桌下首的齊韻。
齊韻噎住,也不知這朱成翊突然發的哪門子癡,這都是哪跟哪呢……
她斂回心神,定定地看向朱成翊,“翊哥兒莫要瞎想,我自是待翊哥兒在這南疆立足穩固了再考慮離開,這與你是否白胖可毫無相幹。”
她眨眨眼睛,咧嘴一笑,“都這麼大人了,莫要再像個孩子……”
“齊韻!我不愛聽你提離開二字!”朱成翊打斷了她的話,他臉頰微紅,連敬語也不用了,顯見煞是激動。
“卿卿莫要離開我,可好?我不能沒有你……”他眼中滿是濃濃的祈求,卑微又虔誠,讓齊韻想起以往太後宮裡那隻哈巴狗……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這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每每一談到這個問題,朱成翊便如同被遺棄的小孩,絕望又可憐。讓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翊哥兒,我……我……”齊韻突然詞窮,反正現在才剛到車裡,暫時也不能離開,她決定将這問題暫時擱置,“咱不說這個,看你這兒的情景,一時半會兒我也走不了。快些喝湯罷,喝了咱出去消消食。”
聽了這句話,朱成翊方低頭繼續将碗中的湯喝完。直到夜間該安置了,他都一直謹小慎微的說着讨齊韻歡心的話。仿佛一個不留神,齊韻便要立馬抛下他,一個人絕塵而去了一般。
齊韻看着眼前對自己百般奉承的朱成翊,心中難過極了。翊哥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可憐了,為了博得自己的垂憐,得如此曲意迎奉。自己便好似那升鬥小民常說的惡毒嬸嬸,為了一口吃食,巴不得将小叔子或小姑子打殺出門。
如此比喻雖不甚貼切,但自己與朱成翊之間的地位對照卻符合此種态勢得緊。齊韻心下愧疚得很,她主動伸出手握了握朱成翊的手臂,“奴家替你叫熱水,翊哥兒洗漱洗漱,也好安置了。”
朱成翊默不作聲,隻坐在春榻上緊緊盯着齊韻的臉,神色晦暗不明。齊韻當他默認,便自顧自的替朱成翊張羅起來。一番忙活後,齊韻替他鋪好了床,便要起身離去,卻被朱成翊一把扯住了袖口。
“明日,我要去見那思罕。”
齊韻訝異,為何突然想起要見車裡土司了?看着齊韻眼中疑惑叢生,朱成翊可憐兮兮地開口了,“昨夜,我留在了濯莊,半夜思罕派來了刺客,今日差一點就回不來見你了……”
齊韻大驚,趕緊扯起朱成翊,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的檢查起來,“為何現在才告訴我?翊哥兒可有傷到何處?”
看着齊韻緊張的模樣,朱成翊的心情似乎好些了,“姑姑莫擔憂,翊無事。那刺客被我的八卦巨石陣給困住了,沒能進得莊子。”
齊韻終于松了一口氣,“你明日可是要對思罕興師問罪?”
朱成翊咧嘴一笑,“韻兒姑姑說笑呢!我如今還能問誰的罪,我不過就是去探探他的心思,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也順便吓唬吓唬他,讓他把地契馬上給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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