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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甯遠看了他一會兒：「莊維，既然你讓人跟蹤我也沒能找到他，那就說明是你想得太多了。你請回吧。」他轉身回去，莊維在他身後喊：「任甯遠！他欠了你什麼你要這樣對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他沒本事跟你搶，更沒本事找你報仇，你何必為難他？「他就算是條狗，跟了你這麼多年，你現在也該放了他！你是不是非得弄死他才甘心？放他一條生路，有那麼難嗎！」任甯遠回屋之前繞過去看了看屋後的花園，即使是冬天，園裡也還是有花，園丁勤于打理，從樓上的窗口望下來，依舊會是平複心情的好景色。隻是窗簾已經放下來，顯然裡面的人現在無心欣賞。任甯遠上了樓，進了一邊偏廳，别墅太大，這裡很少有人來，隻有他來訪的醫生朋友還在，正翻着架上的雜志。「怎麼樣了？」「現在各項檢查都沒什麼問題，但是出問題是遲早的事，他太虛弱了。」任甯遠若有所思地：「他還是不肯吃東西？」「不是不肯吃，是他對食物根本沒反應。」客房裡那男人很安靜，看不出兩個保镖在外面守着的必要。他大多時間都坐着發呆，偶爾喃喃自語。要讓他進食也不是不行，強行把食物塞進他嘴巴裡逼他吞咽，他嗆幾下，也隻能受驚地咽下去，隻是惶惶然又無助地被強迫的樣子太可憐了。「我覺得他現在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對外界的東西都看不見……」任甯遠打斷他：「不，你多慮了。他看得見。他看得見我。」他一出現，男人就會歇斯底裡，困獸一般發狂掙紮，傷人傷己，連綁起來都沒用，最後不得不打上一針。「甯遠，我隻能給他做身體上的治療。也許你需要再請一個心理治療師……」任甯遠冷冷地：「蘇至俞，他不是精神病人。」「對不起，是我多嘴了。」沉默了一會兒，任甯遠問道：「他今天怎麼樣？」「比昨天好一點。你還要進去看他嗎？」任甯遠沒有馬上回答，停了一會兒才說：「他現在的情緒行不行？」「今天再打一針鎮定劑還是可以的。你不介意的話。」「……不了，我不進去。」那人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離開之前，任甯遠又回過頭：「他不肯吃就别逼他，給他打營養針吧。」蘇至俞看着他：「甯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不應該是我的病人。我可以說我是t城最好的醫生之一，但我治不了他。」「我都知道，」任甯遠背對着他，「但你可以讓他身體不垮。就把這件事做好吧。」「……好。」任甯遠第二天再來，監視器已經裝好了，可以從計算機屏幕上看着卧室内的男人。男人規規矩矩在床沿坐着，雙手放在膝蓋上，望着牆壁，神情是茫然的溫順。任甯遠看了一會兒：「……他很安靜。」「是啊，比前幾天安分多了。」那天男人情緒完全失控，幾近崩潰，他想要他冷靜下來，用盡辦法，冷靜了他才能和他談。現在終于平靜了。任甯遠微微松了口氣，突然盯住屏幕，從沙發上直起背來：「至俞，他在和誰說話？」蘇至俞也有些意外：「……他出現幻覺了。」「……」「昨天檢查的時候他還沒這樣。」任甯遠看着屏幕：「我讓你照顧好他。」「甯遠，我說過，我隻能照顧他的身體。」任甯遠沒再說話，過了許久才開口：「你回去吧。」楚漠來的時候，客廳裡沒開燈，暗黑中隻有計算機屏幕的光亮，上面的瘦弱男人開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猶如鐘擺一樣規律。任甯遠在沙發上坐着，楚漠在他身邊站了一陣子，說：「你要不要請個精神科醫生？」「他不是精神病人。」「那你就放他走吧，他在這裡沒什麼好處。」「讓他到外面去，他這種狀态怎麼能照顧自己？」楚漠看着他：「甯遠，你承認吧。你看，連你自己也知道，他已經被逼瘋了。」任甯遠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再多一點時間，他會好起來。」「甯遠，你别騙自己了。你就是他的病。」屏幕上的男人瘦骨嶙峋，神色惶然，像急着要去辦什麼似的，交握着手指在屋子裡從這一頭匆匆走到那一頭，又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楚漠也走了，任甯遠還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看了一個晚上。在雨裡平穩前行的車子緩緩停了下來。「怎麼了？」「前面塞車了，任先生。」後座的男人「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看。用毯子裹着的幹瘦男人還蜷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甯遠讓他枕着自己的腿，他一路都很安靜，那是藥物的作用，卻不安穩，在強迫的睡眠裡也覺得痛似地皺着眉，微微發抖。任甯遠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并沒有發燙，嘴唇卻是幹裂的，他知道他心裡燒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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