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邑喜歡它們,隻說:“原來送禮物也可以這麼霸道。”稻笫道:“你以為隻有愛情才霸道嗎?其實,一個人可以遮蔽你的世界,你也完全可以站在世界之巅來看一個人。”旨邑愣了,匆匆回答:“你這小孩,倒會紙上談兵。”稻笫道:“後半句話,是我媽媽說的。我七歲時父母離了婚,我隻看見媽媽的痛苦。我當時就想長大了要保護所有女人。”旨邑說:“感情上你一定有戀父情結,喜歡成熟男人。就像我,偏愛找已婚男人。”稻笫道:“愛受制于心,而不是受制于理性。但你不健康。你有病。”
旨邑答自己是有病,問稻笫喝點什麼,稻笫說最好是啤酒,旨邑取出兩罐青島,說道:“他去了英國。不用多久,我也回南方去了。”稻笫玩着啤酒罐,沒吭聲,直到啤酒罐從手中掉下來,問:“不再來了?”旨邑點頭:“橘生南為桔,生北為枳。為人妻顯貴,為人妾無尊,回去做我的自由人去。”稻笫替旨邑拉開啤酒罐,“幹一杯,讓愛情成為一場宿醉。”旨邑狠狠喝了幾口,罵道:“小屁孩,老裝成熟,你談過戀愛沒有?知道妾是什麼東西嗎?妾是一條喪家犬,要忠誠,還要容忍他喜歡别的犬。在少得可憐的遛犬時間裡,穿得漂漂亮亮,戴着頸圈,被他牽着,賤到幸福。我離開自己太久……真的……受夠了。”
稻笫低下頭,仿佛有愧于旨邑,從表情到形體語言,無不呈現出認罪的狀态。良久,稻笫緩緩說道:“我愛過一個有夫之婦。”
旨邑的電話響了,是謝不周,“老夫适才在洗澡,想念老夫了?”旨邑問為什麼洗澡,謝不周稱旨邑為多疑的女人,他隻是爬了山,是嶽麓山,與女人那座山無關。旨邑問長沙天氣怎麼樣,她過些天想搬回長沙。謝不周說自打旨邑離開,長沙不是下雨就是大霧,天若有情天亦老,眼看整個城市就要發黴了,還有,湘江發了一次大水,差點淹了橘子洲頭那棵松樹。旨邑問哪棵松樹。謝不周說,就是他背《沁園春》,她彎腰笑時,以手相撐的那棵松樹,前幾日,他發現松樹被她撐歪了,樹幹上還留着她的掌印。
謝不周的玩笑照亮了旨邑的内心,她立覺溫暖,甚至甜蜜。謝不周要來哈爾濱接旨邑,旨邑道無必要,倒是長沙有幾樁事需他幫忙安排,便逐一囑托,謝不周皆滿口應允。
“剛才聊到哪兒了?你說什麼……愛過有夫之婦?”旨邑挂了電話,以為稻笫将“有婦之夫”說成了“有夫之婦”。稻笫打斷她,“敢不敢跟我去飙車,追風逐日?”旨邑看一眼摩托車,雙排管,翹臀,後座比前座略高,她必須身體前傾緊伏在稻笫的背上。她看稻笫,這匹結實的母馬的背,光澤耀眼,青春勃發,她猶疑不定,才發現貼緊同性的背,并不比異性容易。然而,在空城的最後幾天,旨邑不想以淚洗面,她要朝氣蓬勃地開始全新生活,水荊秋與他的苟且婚姻,将如她體内排出的廢氣,消逝于北方的天空。
稻笫給旨邑扣上頭盔,手碰到她的下巴,旨邑身體一緊,突然問道:“你沒有男朋友?”稻笫低頭看旨邑,“我不喜歡男人。”兩人相距太近,稻笫的呼吸在旨邑的臉上爬。旨邑在感到這種對峙的危險時,臉立刻紅了。稻笫摘下旨邑的頭盔(旨邑心驚肉跳),再給她戴好(旨邑松口氣),翹起一邊嘴角(笑形很酷),道:“你頂多二十四歲。”旨邑說:“我有自知之明,無需你來告知。”稻笫故作驚詫,“你一點都不謙虛。”旨邑笑道:“你沒聽說,過謙者藏奸,過默者懷詐麼?”稻笫說道:“不錯,我喜歡。”
她們很快上了北環高速。風馳電掣。旨邑環住稻笫的腰,貼在她的背上,由于情境的特殊,除卻緊張,競無閑亂想,穿梭中感覺在飛,像玩電子遊戲,身臨其境,果然刺激。夕陽挂在樹梢,雲團遮住了彩光,不一會便下起了小雨。天公作美,旨邑催稻笫極速飛馳,體驗雨中快感,隻見二人仿佛淩空于水面,人車一體,一切都在騰雲駕霧。
旨邑正沉浸于美妙,隻覺車身幾次抽搐後,猛然一歪,斜刺裡沖向中間綠化帶(與此同時,她右小腿一陣灼熱),被樹擋了一把,最後橫在草地上,隻剩兩個輪子飛速旋轉。
稻笫左手骨折。旨邑右腿皮肉之傷。在醫院,稻笫對旨邑道歉,旨邑愧疚,說:“是我的錯,應該叫你慢開。”稻笫翹起一邊嘴角,“那不是你的性格。你性格中有太多被壓抑的東西。”旨邑說道:“小屁孩。”稻笫求她,“我媽會送飯來,陪我吃。”旨邑嚴肅,“不許說我和你飙車。”稻笫說:“騙我媽太難了。”旨邑問:“騙誰容易?”稻笫虛晃一槍,“誰都不容易被騙。”旨邑又罵:“油嘴,小心長出歪胳膊來。”稻笫說:“我有個表姐在長沙,看來得加強聯系。”旨邑不信,“表姐是一種菌吧,下雨就往外生長。”稻笫十分認真,“你知道我最喜歡哪種青花瓷嗎?顔色白而閃青,質瑩而薄,釉面光滑,吹釉燒成後能看出制胎時的旋紋,青花色沉澱于白釉的深處,潤澤典雅的那種。”旨邑補充道:“還要配以這樣的形體:撇口,束頸,豐肩,肩以下漸收。”稻笫說:“就像你。”
轉眼到了秋天,旨邑又作了回長沙的決定,她怕在大海上渴死。水荊秋離開十天,她隻是平靜地想起他,就像一邊看書,一邊摸阿喀琉斯光滑的毛;或者是喝茶時,吐掉嘴裡的茶葉渣,他幾乎在她的意識之外了。
旨邑正思忖“俱往矣”,接到水荊秋的電話,他顫顫微微地說在機場遇到了怪人,可能要出大事,正在登機,回來再細說。旨邑滿頭霧水,頭一次見水荊秋這樣慌張,便想那怪人是否三頭六臂,面目猙獰。水荊秋下飛機直接到旨邑的住處,放下行李箱,不安地點上一根煙,眼望旨邑,臉色既詭異又無辜。旨邑吓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水荊秋夾煙的手指抖動,眼神像被大雨淋過的雞,“我正要打算過安檢,一個陌生男人攔住我,說我印堂發黑,半年内必有大劫,照他說的做,能化兇為吉。”旨邑啞然失笑,諷刺道:“教授,你相信了?被騙了多少錢?”水荊秋:“三百多塊。身上沒更多的錢。”旨邑心想真是迂腐,又問是什麼大劫。水荊秋說:“桃花劫。不能近女色,反之,則有大難。”旨邑笑道:“荒誕!荊秋,你不想近我這女色,何必拿這種玄秘的東西做借口。”水荊秋見旨邑不信,從包裡摸出幾張黃色符紙,“晚上十二點正,要把它們燒了。他很負責,還留了名片。”旨邑看到符紙隻覺後背一涼,心裡七上八下,便問那人長相穿着,水荊秋說穿的西裝革履,長什麼樣完全不記得了。旨邑道:“毫無疑問,是個騙子。你根本就不該答理他。你既然已經信了,那就該聽他的,别近女色。”旨邑說的真心話,水荊秋反倒掐了煙,手一揮,說:“不去想了,該幹嗎幹嗎,愛怎麼着怎麼着吧。”說完一把将旨邑抱在懷裡。此舉令旨邑心生痛快,感動莫名,脫口說了下面這番話:“親愛的,如果像你這種常年燒香拜佛的人都會有大難,那麼像我這種從不燒香的人,怎麼得了?有什麼大難,讓它全部落在我的身上。”誰也不會想到,旨邑這樣說會一語成谶。
水荊秋百忙之中問:“安全不?”旨邑答:“安全,身上才幹淨。”一晌貪歡無需贅述。事後水荊秋心中戚戚,夜晚近十二點,揣了紙符到街上燒了回來,長籲一口氣,道:“阿彌陀佛,聽天由命吧。”旨邑說:“你後悔了?”水荊秋:“不後悔,死也認了。”旨邑:“那該死的騙子,壞我們的氣氛。今晚回去嗎?”水荊秋道:“我說是明天的飛機回來。”旨邑貪戀這一刻溫馨,本打算告訴水荊秋将回長沙,卻難得與他同床入夢,不想進一步壞了良宵,便隻管盡溫柔之術,不談掃興之事,甚至一度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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