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當你今日不來了呢!”
雲烈沒說話,顧自低頭夾菜,卻忍不住默默豎起了耳朵。
羅翠微小小抿下一口湯後,才擡眼笑答:“哪能呢?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不過家裡遇着點小事,上午我忙着找人去了。”
“什麼事?”
雲烈突然出聲,不但羅翠微詫異,連心大的熊孝義都忍不住古怪側目。
“你那什麼眼神?”雲烈不好沖羅翠微太兇,隻能轉頭找熊孝義麻煩,“吃人嘴短,聽到人家家裡有事都不問一句,還是人嗎?”
熊孝義很委屈:“我原也是要問的,隻是你先聲奪人,忽然襯得我人品不好似的。”
無論如何,雲烈主動出言過問羅家所遇何難,這在羅翠微看來,也算自己近日接連厚着臉皮登門套近乎之舉有了細微進展。
于是她随意将昨日的事簡單提幾句,大緻隻說羅風鳴路見不平,打了自家表哥,沒提高展也裹在其中。
畢竟這對賀國公府那樣的門第來說不算好事,她不想搬是弄非地多嘴。
“啥玩意兒?調戲小姑娘的人沒事,打抱不平的人倒被抓被罰錢?”熊孝義黑臉生怒,“這京兆府裡還有個好人沒有了?!”
羅翠微輕道:“這倒不能怪京兆府什麼,也不過依律行事罷了。畢竟他們的人趕到時,那人已被打翻在地,還挂了彩,調戲小姑娘的行徑沒逮着現行。若将他也抓去,京兆府少不得會挨些風言風語。”
“那你家可虧死了,白受這口鳥氣。”熊孝義憤憤不平地啐道。
雲烈卻隻是擡頭看向羅翠微,淡淡道:“你找什麼人?打算做什麼?”
羅翠微噎了噎,急垂眼簾,笑得有些僵硬:“也沒什麼,雞毛蒜皮的家長裡短罷了。”
她打算做的事似乎有些不入流,她并不想在雲烈面前提。
“當然是找茬打回去啊!”熊孝義快人快語,“怕個鬼,打架我在行,包在我身上!”
羅翠微連連擺手婉拒:“多謝熊參将仗義!可殺雞哪用得着牛刀?不過一點小小的市井紛争,你若一拳揍他臉上,反倒替他貼金了;要是再被旁人知道,沒的跌了昭王府的份。”
這話倒不是她奉承。雖說雲烈不沾染朝中之事,在幾個已開府的皇子皇女中不大起眼,可臨川軍戍邊有功又從不擾民,在百姓中還是頗有些剛正美名的。
即便她打算與昭王府“狼狽為奸”做筆交易,那也是“借道臨川”這樣的大事;相比之下,教訓個遊手好閑的張文平簡直不值一提,她半點沒想過将昭王府裹進這種小破事。
她的話似乎有些道理,熊孝義噎了噎,旋即有些喪氣。
倒是雲烈不鹹不淡地挑了眉梢,沉嗓低哼道:“若連教訓個地痞流氓都能落下把柄被人看笑話,那昭王府才真成了個笑話。”
外人都說昭王雲烈清正剛直,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其實也不總是這樣。
譬如審時度勢、投桃報李之類的事,他做起來并不會覺得有多為難。
熊孝義聽出他并不反對自己攪和羅家這事,立刻又來了勁:“就是!若論打架,滿京城裡你找不出比我們更專精的了!你隻需說你想要那人傷成什麼樣?斷手斷腳需要嗎?”
羅翠微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向雲烈:“還、還能指定傷損程度啊?”
“這幾日平白你這麼多好處,舉手之勞,算是小小回禮,”雲烈神色坦蕩,眼底隐隐有笑,“說吧,想要幾成傷的?不收你錢。”
第9章
打從那日過後,張文平每每出門晃蕩,總會因為各種匪夷所思的緣由與陌生人發生沖突,幾乎是逢出門必挨上一頓打。
這才與羅風鳴起過龃龉,接着就頻頻被打,卓家二姨難免會疑心到羅家頭上。
可接連近十日羅風鳴都在忙着核對各地賬目,幾乎足不出戶;而羅翠微除了頻頻往昭王府走動,便是給與羅家有往來的各家送送年禮,每日行蹤皆在衆人眼裡。
如此一來,卓家二姨便是再想借題發揮,也挑不出個“人贓并獲”的由頭,隻能活生生吃下這悶虧,叫那張文平暫且躲在家中避禍。
這樁原本無心插柳的“投桃報李”,在某些層面上意外促使羅翠微迅速被昭王府上下接納為“自己人”。
再加上羅翠微接連近半個月每日登門,好吃好喝進貢不說,出手闊綽又不着痕迹,體貼地找盡各種理由,讓對方在受她好處時不會有“被施舍”般的不自在,這就使她在昭王府“混個臉熟”的進度,遠比預想中得要快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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