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嬌懶地抻抻腰,“姐姐早啊。”
“妹妹早。”身穿雪青長裙,腰綴璎珞紗帶的湘辰眼圈比吉祥還紅,看來擇床的人不止她一個。
庭中兩個婆子正在掃灑,是昨晚派來上夜的。其中一個藍布裹額的紫臉老妪,一掬水涒在台階下頭,頭也不擡地嘟囔:
“顯見府裡沒有小姐,一個個地拿起嬌兒來了,懶睡到這會子還不起,嬌體不移十指不動的,好會享福……”
吉祥低頭看看濺在鞋面的水漬,不輕不重跺了兩下。
那老妪低着頭正看見,怎容一個初來乍到的小蹄子與她耍威,怒怒擡眼,就撞進小姑娘沒有情緒的一汪眼波裡。
也不知為什麼,老婆子腳踝一崴,好似在雨打風急的灘塗上落了帆。
她别過頭嘟囔一句什麼,快步走開了。
吉祥不睬她,用過早飯後,萱甯堂那邊又送來四個小丫環,一水兒的清麗乖巧,說是分給姑娘們使喚的。
止隔一日,空落落的庭院便多了八位妙齡佳人,哪還用花草點綴,一下子便鮮活起來。
人多熱鬧,生疏便存身無所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隻消說了第一句話,想要再扮嬌矜也是難的。
大家圍坐在石桌旁,用些點心水果,漸漸熟絡起來。四女中論齒序何宓最長,湘辰與獨蘇都是十六,隻有吉祥才及笄。
吉祥口裡“姐姐”不停,發覺自己昨日的戒備不太有道理,這三個姑娘一點也不遭人讨厭。
獨蘇眉眼秀淡,不大愛言語的模樣,卻是個好聽客,偶爾一笑,如山澗自開自落的小花令人安逸。
她自言棋館營生安靜,平日無非看棋譜、擺殘局,也許因為這樣,話才說得少。吉祥卻佩服她腦中存着浩澣的棋路,頭發還這樣漆黑厚實——若叫她成天琢磨這種費腦子的事,想來早就掉秃了。
那何宓飽讀詩書,眼波顧盼間光采有質,相貌可說是四人之中生得最美的。
至于湘辰,許是通曉音律之人都有一副纖敏心腸,吉祥總嫌她神情中的憂郁多了些,是個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軟性子,恐怕搜腸刮肚找三遍也尋不出半兩心計。
她在默默品評三人的同時,三人對吉祥的印象出奇一緻:這雙眼,當真是漂亮。
都說茶能明目,可欲得眼前這雙美目,恐是在茗香中浸潤百年才使得吧。何宓的眼睛也是數一數二的明麗,可在出岫明月面前,隻得屈居米粒之珠了。
吉祥又長着一張稚純未脫的娃娃臉,是以皎麗之外别具幾分嬌俏,被大家齊刷刷地盯着,不自在地眨眨眼:“怎麼,都……瞧我做什麼?”
三人這才收回視線,何宓打趣道:“都道卓清新侯才學高蹈,過目不忘,待他見了你,才是真正的過‘目’不忘呢。”
吉祥心裡激靈一下,好像深埋地心的秘密被火漿頂出來,灼得腳不沾地地跑回屋,掩飾般大聲說:“我……那個、帶了好茶,取給姐姐們嘗!”
餘下幾串子笑聲,渡紅了屋裡那個的頰邊耳廓。
到得晚間,吉祥完全抹開了臉,掌燈時抱着被褥敲響對門。
湘辰的婢女小禾開門,看見自來熟的笑臉詫了一下。
吉祥像從洞口取食的白絨鼠,伸着小腦袋往裡張望:“姐姐歇了麼,我今晚想在姐姐這兒歇息,可以嗎?”
她昨晚沒休息好,一因肚子空辘,二則庭院太曠,屋子也大,她一個在小茶屋裡住慣的小姑娘孤零零的,多少有些怕。
湘辰好相與,将人請了進來,說會子閑話,叫小禾鋪好床,兩人洗漱過便熄燈歇下了。
時過春分,入夜尚有餘氣舒爽,兩個姑娘同枕一條花綢長枕,各蓋一張薄被。
吉祥回憶上一次與人共眠一榻,還是□□年前,那是家裡的妹妹,和湘辰還有些像,總是憂憂郁郁,動不動就要哭的樣子。她如今……
腦海即要浮現一個人影,吉祥甩頭打斷自己的思緒,眼睛直直盯住頭頂挂帳。
灰蒙蒙的,像一團霧。
身側之人也沒睡着,聽到響動,輕悠悠說:“曾聽人道,辨茶香是門極不易的功夫,點茶更不是誰都學得成的手藝,能在成手中優勝,妹妹真是了不起。”
吉祥晃了兩下腳丫,無聲笑了笑。
學茶的确不易,可也沒什麼苦的,坊主誇她有一隻狗鼻子和一條賊舌頭,對茶香茶味格外敏感。
大抵也是因此,坊主才對她特别關照吧。此外她還白得了一個幹爹,對她比親爹還好,實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我的運氣好。”吉祥下了一個很知足的結論。
“那我的運氣,是太不好了。”湘辰喃聲接了一句,吉祥沒聽真切,困意上頭,不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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