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說,不要回頭看,姜生!不要回頭看啊!城市的寒風,寂寞地吹過車窗玻璃,我想着這個我再也等不到、愛不到的男人,突然笑了,然後又哭了。就這樣,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司機不斷地從後視鏡上看我,他一定不會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個轉身,其實将會是永久。我的眼淚滾滾而下,而出租車的電台裡,居然應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陳升用他那拖泥帶水的聲音唱着‐‐能不能讓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擔心讓你一個人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假裝生命中沒有你。……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眼淚流幹的那一刻,我知道,這個男子,縱使有千般萬般美好,遺憾的是,我卻一生都得不到。一生。都得不到。晚上回家,在小區診所裡消毒,簡單地包紮了下,醫務室的醫生和護士還以為我遭遇了家暴,滿臉同情,又不好多問。但是,他們閃爍不停的眸子裡,藏不住那顆八卦而關切的心。我離開的時候,她們很小心地問,需要其他幫助嗎?那意思就是,要不要幫你報警什麼的?我就沖他們很皮實地笑了笑,說,呵呵,沒事兒,不小心撞的。唉!這句話說了不如不說,一般遭遇家暴的女人都這麼掩飾。【50、我也不想這樣】當天夜裡,不知道是傷口着了風還是怎麼着,我開始發燒,渾身滾燙,整個人像被遺忘在沙漠之中炙烤着,很想喝水,卻沒有去拿紙杯的力氣。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坐在我身邊歎息。突然,額邊,是一方折疊得精緻的濕毛巾;唇邊,是涼涼的濕潤感,順着精緻的調羹,點點滴滴潤進我的喉嚨中,那是阿司匹林泡騰片特有的味道。我一直都吃這種藥退燒,醫生都不建議常用。我以為我在做夢,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我想,大概是太渴望,所以,夢都夢到有人到來,賜我一杯水吧。然後我在迷糊中,似乎聽到有人低低歎息,他似乎是端詳了我的面容很久,歎了口氣,說,我也不想這樣。早晨醒來,我整個人虛脫的要命。桌子邊上是詭異的水杯和散落在枕邊的濕毛巾,讓我想起最夜裡那個詭異的人影。天,我的家中半夜來人了!我突然覺得地球不安全了。想起昨夜,岚會所的一幕幕。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回憶起迷糊之中那個人的影子,他的氣息,他突來的善良,竟覺得是噩夢一樣的存在。我掙紮着給西門總監打斷花,嗫嚅着,想請假,不去參加年會了,因為我實在覺得自己快死掉了。西門總監思忖了半天,說,不是我苛刻,你最好還是來吧。人不齊,你讓老闆在大boss面前掉價啊。況且你還是新人,還在試用期,這是梯己話啊。沒等西門總監說完,旁邊的人事經理搶過電話去,這個姓林的女人素來是我們辦公室新人的克星,他接過電話,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死了沒?沒死就得來!電話裡的回音,是職場人情的涼薄。就得來!好吧。我擡頭,看看貼在c黃頭的房貸表,咬咬牙,對自己說,姜生,咱豁出去了!我洗漱完畢,就急匆匆地出門,在樓下卻碰見手握早餐的八寶。她一看到我,先是一愣,說,哇塞,姜生,你頭頂一大坨護舒寶這是去哪裡啊?八寶的話,讓我直接把早餐給省掉了。我本來已經竭力用頭發來掩飾自己額頭上的紗布了,但是因為行走匆匆,頭發難免被風吹開,如初了包紮的白紗布來。我沖八寶尴尬地笑笑,攔下一輛的士,上車前,回頭問八寶,咦,你怎麼會在這裡?八寶晃蕩着她少女的腦袋,眨巴眨巴眼睛說,唉,快别說了!&ldo;欲擒故縱&rdo;這招,對北小武不管用啊!我這不送早餐來嗎?我得從賢妻良母開始,才能讓他忘記小九那個非主流。唉,出來混的不容易啊!我一聽&ldo;非主流&rdo;,連忙看了八寶那可以紮死人的假睫毛和足以累死人的黑絲襪一眼,不說話,鑽進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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