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不夜城之中。
他們在城市穿梭,在車河中遊走。經過夜市,吃鐵闆鱿魚和羊肉串。過祠堂路,在别人家祖先面前裝模作樣拜一拜。飛馳過那些騎樓,甩着衣服叫嚣,身後的包租婆推開窗戶,扯着嗓子罵罵咧咧叫他們滾蛋……最後開出城市,往寂靜的少有人煙的郊野去,看珠江,追水霧,上山丘,站在高處,遠遠地遙望整一座燈火輝煌之地。
風吹來,一山的野草如蘆葦,雪白的,灰黃的,蕩漾出千萬水波,人一躺下去,就被淹沒在齊腰高的煙波之中。
“來港城這麼久,從沒在這樣高的地方看過它。”穆陽伸手。他用手掌罩住山下的高樓與車河,這些燈火璀璨的飄帶仿佛水流一樣在他的指縫間遊走。
他躺在野草之間,皮膚被風與蟲搔得發癢。周鳴鞘撐着一隻手臂在旁,伸手撩開擋住他的阿陽的眼睛的一縷縷鬓發。他漫不經心地問:“好看嗎?”他其實并不關心這些夜色。
但是燈火闌珊倒映在穆陽的眼睛裡,水光潋滟,他的眼睛像漫漫銀河系中一顆孤單的星球,一片寂寞的星雲。
穆陽說:“像電影一樣。”
周鳴鞘頓了頓。他回過頭,立刻想起穆陽喜歡的那些王家衛的電影。他朝山坡上方、倚靠在一顆老樹邊上的摩托車努了努嘴:“你的車也是。電影裡的人風馳電掣。”
穆陽沒有回頭:“那是我的車,你的馬。”
誰也沒有再說話。
周鳴鞘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得寸進尺,覆在他的唇峰上。手慢慢向上,蓋住了眼睛。穆陽什麼也看不見,隻覺得他掌心的溫熱将自己整個人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一點也不害怕。他把一切都交給周鳴鞘,也是可以的。
周鳴鞘說:“你養過狗嗎?”
“沒有。”
“我很喜歡狗。小時候,門口路過一隻野狗,遍體鱗傷,拖着一隻後腿。我後來知道,它該是從飯店籠子裡跑出來的,為此咬斷了一顆犬牙。我們那裡的人喜歡吃狗肉火鍋。”周鳴鞘壓在穆陽臉上的手掌越來越用力,穆陽微微顫了顫,但沒有躲開。
周鳴鞘說:“它經常在附近亂轉,于是我省下一口飯去喂它。一開始怕我,不吃,後來有一次,抓狗的人逮它,我把它藏在自家的草垛裡躲過一劫。那一回它沒再掉頭就走,回過頭來,舔了我一口。其實狗的盡忠好簡單。”
他掌下穆陽雙眼微微一動,眼睫掃過掌紋,兩人心裡仿佛同時一顫。
“但後來,它還是死了。是被狗販子活活打死的。它每天總是替我看門,卻不肯進到院子裡,隻是盤在門口,一點動靜就立刻豎起耳朵。我家從來不走賊,因為都知道門口有隻黃狗很兇。狗販子來了,拿下了毒的饅頭包子誘惑它,不吃;拿繩子想要逮它,抓不住。最後他們之中有一個聰明人,舉了火把想要燒我家新打的稻子——這是鄰居告訴我的。于是那狡猾的狗立刻回來,嗷嗷地沖着他們兇。這一回來,就被亂棍打死了。可它其實不必回來。它是因我而死。”
穆陽終于出聲:“你想說什麼?”
周鳴鞘頓了頓:“狗死後不久,我被帶到北京。于是你知道的,很快,馬也死了。所有人都背叛我的時候,這些人被不屑一顧的畜生卻沒有。它們給予你的所有感情都愚笨,像個小孩。但是絕不背叛。那之後我一度很讨厭人,小叔說我偏執。他曾問過我一個問題,說人之間,總是勾心鬥角,少不了背後捅刀。有這樣的事,你會怎麼辦?”
“趕盡殺絕,我這麼說。然後他又問,如果隻是冷眼旁觀呢?也不行。我看中的東西,我要百分之一百。少一點,都不允許。你明白嗎?”
穆陽頓了頓:“你在害怕。”
“不是害怕,是警告。”周鳴鞘的手掌終于完完全全壓在穆陽的眼睛上、鼻梁上,覆蓋在他每一寸皮膚,一種難以言明的欲望伴随着窒息感湧入體内,叫他口幹舌燥。
周鳴鞘說:“我想告訴你,我其實是個蠻可怕的人。喜歡我,或者被我喜歡,都很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他垂下眼睛,月光與燈火都被隔絕在外。但就在那一瞬,詭異一般,這蘆葦的草蕩中飄起一隻螢火蟲。緊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忽然,千萬星星亮起來。
然後穆陽回答了他。
他似乎笑了笑,但是沒有說話。隻是張開嘴,伸出舌尖,在周鳴鞘掌心輕輕一舔。溫熱的觸感叫他渾身搐了一瞬,叫周鳴鞘一瞬間想起那隻被馴服的野犬。
“沒關系啊。”身下之人被他桎梏得幾有窒息,但依舊忍耐着,安撫一般親吻他、舔舐他。柔軟的鼻頭像小動物一樣輕輕拱了拱,然後穆陽說:“我是你的小狗吧。很笨的,不太懂得逃跑。不知道應該趁早離開你,反而會搖着尾巴逗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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