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他決定與她告别,他不想胸膛裡禁閉的野獸像傷害其他女人一樣傷害到她,更不願在她眼中看到失望、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比萬千女人眼中的失望加起來,更具有殺傷力。
“月到風來閣,雲禾!”
驟起驚濤,他們垂眸望去,雲禾是那朵耀眼的浪花,被人群裡的噓呵聲洶湧推上岸。
她換上玲珑婀娜的舞衣,兩片桃紅水袖輕輕搭在側前姿媚福身,如朝霞出岫,若有似無地,朝人群後頭立着的方文濡睇去一眼。
就這一眼、一笑,便使初入堂中的沈從之同樣感覺到,“愛”是鋒利尖刀,一刀一刀地剔着他來時的所有高傲。
自午間離了月到風來閣,他便令小厮架車帶他去尋了個有名望的大夫,盯着人治了藥膏子,又揣在懷内捂回來。路上他還想,要趁機辱雲禾兩句、逗哭她後,再哄兩句,最後她便會如他的那些姬妾一樣對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可現實殘酷得叫他心酸,他瞥一眼身側不遠的方文濡,一身靛青的棉布直裰,髻上橫插一根落魄的木笄,窮得叫他胸口發悶。
他将手上的青瓷小罐折入袖中,捺着一口氣挨過去,将下巴朝台上舞姿曼妙的雲禾努一努,啟了尊口,“兄台,台上那個是誰呀?”
聽他語有輕佻,方文濡倏然心生不快,睐他一眼,見他錦衣華服,隻當是外地來的商賈。他帶着文人獨有的傲骨,将平凡缁衣挺得筆直,“她叫袁雲禾,月到風來閣拔尖的倌人,去年的探花。”
“噢……”沈從之将尾音拉得老長,拖了許久,帶着惡劣的調笑,“跟她睡一晚上,多少銀子啊?”
将方文濡氣得夠嗆,卻始終保持着文雅風骨,隻淡剔他一眼,“雲禾姑娘不接生客。”
沈從之回剔他一眼,極其可恨地撫着下巴笑開,“伎就是伎,哪裡來這樣多講究?按蘇州的行市,睡一晚,至多幾兩銀子罷了,我不信我拍一百兩到她案上,她會不脫了衣裳招呼我?”
“你!”險些氣得方文濡七竅生煙,轉過臉來甩一把袖,“請你把嘴巴放幹淨一些,這裡雖是煙花之地,卻也容不下你這等浪蕩之徒!”
堂中案桌十幾,王孫衆多,哪曾留意後頭的烽煙。唯有圓月一輪,浮燈千盞,照着争鋒。沈從之本就是看不慣他,逮住個話機,挂起嘴角将他嘲諷起來,“你不浪蕩?你不浪蕩到這裡做什麼?”
他刻意架高了眉,尋釁滋事地将他一身上下打量,“像你這樣兒的窮書生,在這裡逍遙一夜,隻怕落得個傾家蕩産吧?何苦來呢?留着銀子買幾本書念一念、學幾個字替人寫寫對聯,還能掙幾個錢糊口不是?”
此話無疑奇恥大辱,直挑方文濡那根敏感神經,哪還管他是什麼富貴公子,揚起一拳便朝他面上掄過去。
那沈從之自幼養尊處優,哪裡受過如此氣?亦握拳回去。二人頃刻扭打一團,拳腳相向,偏巧沈從之随從隻在外頭守等,不曾趕來幫忙,便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其間方文濡逮着個空隙,提起衣擺就往他膝蓋上狠狠揣去,将人揣跪于地。
恰逢台上音歇舞住,響動惹得衆人旋首,風月之地,吃醉了酒滋事或是争風吃醋打架乃常事,衆人隻當瞧笑話似的看着。再者那些有官職在身的名仕處于沈從之背後,不曾将他認出來,亦是隻當看戲。
沈家名門官宦,沈從之跪天地君親師,不曾跪過外人。當即怒火攻心,爬起來将一阙衣擺别在腰上,提起黑緞靴将他踹倒在地,撲将上去按着他就是一通亂錘,拳拳錘在人臉上。
雲禾風風火火奔來時就見方文濡阖着眼皮,嘴角眼角留着血漬,已然昏死過去。她陡然急火攻心,連聲也發不出來,慌亂之下,抱了一高幾上的折枝紋大梅瓶直朝沈從之頭上砸去。
猛地,沈從之被砸得頭暈目眩,身子還沒穩住,已被雲禾一把拉開,撲到方文濡身側,推着他的肩,“文哥哥、文哥哥!你醒醒、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呀,别吓唬我!……”
一聲接一聲,漸起哭腔,叫得沈從之三魂丢了七魄,趔趄着扶着一案緩緩落下,隻覺被絲絲猩紅雨簾模糊了視線。他擡手抹一把,是血。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疼,反而是雲禾面上銀晃晃的淚痕,割碎了他的心。
逐漸有人将他認出來,謹慎地圍擁過來,“沈大人?喲、沈大人,您沒事吧?快、快将沈大人扶到馬車上,送醫館!”
亂哄哄鬧作一團,手亂腳慢之際,芷秋急趕下來,拉起雲禾,招呼兩個相幫,“煩勞将方相公擡到我們月到風來閣裡去,雲禾,别哭,就是點皮外傷,不妨事的,先回去找媽媽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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