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也是順路上街來随便逛逛,他們似并未攜帶任何随從,但若要眯起眼睛盯得仔細一些的話,很容易看清沈妙舟那一張倩麗溫婉的面頰是微微紅着的,也許是在埋頭挑胭脂的緣故,從薛岚因和晏欺所在的角度看來,甚至帶了幾分隐晦卻甜膩的羞赧。
“師姐喜歡什麼樣的胭脂,叫那店老闆拿來與你瞧瞧便是。”
許久未見,那谷鶴白一副壞嗓子仍舊是沙的,說話間,便像在磨刀子一樣,難聽得打緊。而離他最近的沈妙舟卻似并無半點介懷,隻專心垂眸于琳琅滿目的胭脂堆裡,半晌猶疑,複又微微擡頭道:“會不會不太好,我……”
“有什麼不好的?”谷鶴白道,“你我難得出門一趟,随手送你幾樣東西,難道還傷天害理了麼?”
沈妙舟蹙眉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咱們這趟來璧雲城,又不是專程為着閑逛的,況且……”
“況且什麼?”谷鶴白低下頭去,黑灰色的帽紗将那一雙望不盡的黑眸漸漸掩至黯然,“師姐是怕人說閑話麼?”
“谷師弟。”沈妙舟歎了一聲,無奈又乏力道,“複丘此時還在山上病着,你我出門一趟辦事,偏要在外耽誤拖拉,難免會落人口舌。”
“……妙舟。”
這一回,他沒再喊她師姐了。隻垂眸,将那商攤中央一枚綴了绯紅牡丹的小胭脂盒托起來,極盡鄭重小心地擱在她手心,輕摁下去,柔聲說道:“早前師兄昏睡不醒的近三年時間裡,門派上下不都是你我二人攜手打理的?有眼睛的人将凡事都看在心裡,又有誰敢去搬弄那點是非?”
沈妙舟面色尤是發紅,卻沒再反複執着于推拒。偏頭忸怩一陣,終是将那盒精緻好看的胭脂攏入袖中,細聲呢喃道:“擇日回到聆台山上,可莫再這般靠近了,你師兄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多少會有些不高興的,明白了嗎?”
谷鶴白笑了一聲,仿佛并不在意一般,搖頭歎息道:“妙舟啊……你總是這樣,師兄在的時候,便要避我如蛇蠍。你可知你愈發如此,我與他二人心裡……便愈會難受一些呢?”
沈妙舟面色稍黯,有些哽咽難言道:“谷師弟,我……”
“罷了,且不說這些。”谷鶴白擺了擺手,轉将她柔若無骨的肩臂輕輕握住,親昵又溫和道,“偌大一個璧雲城,我們一起走走也好,這麼些年過去了,總該留下一些值得回憶的東西吧……”
師父居然嫌我三八
——木然自屋檐下方湧動的人群中回過神來,晏欺的表情總算染上一絲難以言說的怪異。
就好像一不小心窺探了某些不可告人的深處隐秘一般,他将嘴唇死死抿着,好一陣子,方曲肘頂了頂一旁正盯得尤其出神的薛岚因道:“趕緊走,别看了!”
說實話,沈妙舟在薛岚因的心裡,一直是種溫柔體貼,勤儉持家的美好形象,很難将她與那些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浪蕩女人産生半點聯系。
到底誰也沒想到,這聆台一劍派的師兄妹三人組,竟有着這樣不可言說的微妙關系。
——髒?
好像也不能這麼形容。但要說不髒,那也确實說不大過去。
莫複丘後天導緻的殘疾,沈妙舟獨守空房多年,倒也算是寂寞裡更添一層懾人的刀霜。
但凡是出了嫁的女子,無不盼着夫妻之間感情和睦,彼此相濡以沫,共度一生,隻是眼下這般狀況,叫她一個可憐人日日夜夜照顧一個瘸了腿的事兒精丈夫,時間久了,要想不生出異心都是件很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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