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
“脈數而有力,陽氣偏勝,燥邪侵體……有意思。”認萍生籠統一說,轉而陷入沉思。南宮神翳以為他無言可對,反腕一折把他右掌扣下。認萍生睆然吃受,以口舌擊其不虞:“服藥提升功體,不是沒人做過,但捷徑并不好走。揠苗助長,外盛内虛,狀似烈火烹油,實則得不償失。對了,你擺平神獸族也就兩年光景吧,懷揣私心者多如牛毛,你說我是給病虎侍疾好,還是殺虎賣骨——”
“認萍生!”
一掌劈來,力比千鈞。
認萍生氣定神閑,不挪寸厘。掌風從他耳側削向窗外,暴雨驟然兩分,銀珠立如奔星疾逸,轟響隆隆。他揉揉耳背,歎氣:“好勁道,就是有點吵。”
南宮神翳俯項收手:“你蓄意激怒我。”
“你也‘蓄意’打偏了嘛。”認萍生活動着虎口逃生的手腕,“怒積于心,堵不如疏,導出就好。打壞書閣你會心疼,與其被你秋後算賬,不如出下鋒頭迎面挨刀,還能撈點好處。”
南宮神翳玩味道:“算得不錯。如果差了一厘,就是你得不償失了。”
“算?我又不是嵩真[1]。”認萍生将風铎挂回原處,續上殘燭,“每天都會是我的死期,算來無益又無趣,快意當前才是正經事。”
而惹怒美人,也确是一樁正經事。
他暗自記下諸種征象,調弄燭台照亮人與書冊,看完手記,面色微變:“這個法子……你倒是一點不藏私。”
蠱毒一脈認萍生僅是略有涉獵,來書閣是借證修蠱術之名,行探采信據之實。未料手劄翻得過于暢快,筆墨對談又過于舒心,竟似個交淺言深的開場。他心中忽然不甚穩實,而一念終竟恍蕩,不及記挂即毫無形迹。
“有舍方有得。若隻是論及皮毛,我便無緣一見先生的造詣。”被他惹怒的美人莞然道,“先生精于岐黃,想來不在藥師之下。”
認萍生聽他改稱先生,幹咳兩聲:“藥師嗎?不關心,沒比過,不想比。笏政跟前的紅人,認‘先生’猶恐避之不及,‘教主’提他做什麼?”
“‘南宮神翳’早就想同中原藥道第一人論交,無奈緣悭一面。”
“中原二字既出,便無論交一說。勍敵相見分寸不讓,改天遇上藥師,直接下殺手吧。”認萍生卷冊成筒,輕叩掌心,“拿他說事,是想借我試水?”
南宮神翳道:“就是我想,又當以何名分?”
“這回你問倒我了。欲執權軸必先正名修業,而用事于外必先靖亂于内……”認萍生察言觀色,心知說中,想想仍是留了半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該怎樣下刀,我需要考慮考慮。”
南宮神翳翻開書冊給他:“不如鬥蠱會上争個頭名?橫豎你有做風铎的閑情,練蠱也不算難事。”
“頭名有賞?”
“四方台隐樓随你出入,夠嗎?”
“……我現在有些腦熱,睡一覺想好再說。”
他言出必行,以書覆面朝後一仰,尋周公棋戰去了。
一宿安穩無夢,醒時雨氣盡空,滿目皆是早秋晨光。案邊硯台一方,下壓一紙契書,上曰奪魁後許先生一諾雲雲。
風铎依舊懸于檐角,蹒跚往複,還似醺飲老漢。昨夜一問猶不得解——如果這鈴舌是翳流的忠骨呢?認萍生揣度南宮神翳的神情,好似也不像動怒,更像是不以為意。
但認萍生本不必分心猜料。
勍敵相見,分寸不讓,多思無益也無趣。
他摘下風铎,又翻至昨夜未讀的那一頁。劄記簡明扼要,字迹遒放,起意一勾,無拘無縛。
不像他,懶病成災,偏做蝜蝂,全無自知之明。
☆、慢
翳流首座的立名之途,古今罕聞。
一者,魁手從醫入蠱未滿期年,破蠱勝于馭蠱,俗稱邪行外道;二者,中原來客素不斂戢,一旦出手,其對敵勢必十死一生,委實恣暴狠戾;三者,他以頭名換得了翳流首座之位,而盛極一時的翳流黑派,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首座。
日後翳流首座率衆剿絕峳、棙等部,局外人方恍然大悟。當年盛會了畢,與認萍生交手、傷重不治的無一不是諸部中尊信古教的長者,今朝之誅戮,早有先兆。
但于此時的認萍生,掌中雲網僅成區區一角。
黑派上下,教主至尊至貴,長老次之;後長老莫虹藏身故,天來眼、芙蓉骨除名,又以四閣聖者掌事。而今橫插了一個與長老相當的名位,無論他人是心有不服還是存心趨附,受命的認首座少不得應事酬酢。認萍生一煩酬答,二煩挪步,幹脆占下這所鄰近四方台的鬥室,定名袖雨廬。以他的說辭,四方皆在煙雨之中,攏得一袖煙霭雨色,便可解為袖有乾坤,而陋室逼仄,未必俯首四方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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