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法害人。不怪他。古時三四歲和幼兒園裡唱小星星不沾邊,迷手遊的小朋友也不掐命門。當慕少艾撞上一對藍眼睛,對方正專心在他頸部摸索,他有理由認定自己沒睡醒。
不速之客一直留意他,乍然加重勁道,但對于成年男性構不成束縛。慕少艾攥緊手腕一提,覺得像擡起一柄紙燈。對面迅猛反擊,手掌被徹底攆開前飛快向裡摳,指甲又尖又利,勢頭有來無回。慕少艾被刮着,刺痛從頸到肩,隐隐欲燃,原來紙燈還是拿削尖的竹條紮的,輕便趁手,能當暗器用。
紙燈……
他床上跪着一個小孩。
慕少艾摸向頭頸,劃痕已腫熱。小手卡在指圈裡,見無反擊機會,中止掙紮,骨肉細瘦,安靜如凜冬草茅。昨夜臨睡時窗簾沒掩實,晨光昏鈍,藥汁般抹着手背,創口一道疊一道,新開的還在滲血。慕少艾松了些力氣,單手摸來手機,日期如常周轉,屋裡布置同昨天一樣,唯獨床頭櫃空——他思緒僵滞,騰地跳下床。涼拖擺得整整齊齊,慕少艾平時蹬鞋很随意,達不到宛如入殡的效果,鞋跟後趴着一團黑,他提起鞋面撥到亮處,是隻蠍子,死的。
孩子在他身後笑出聲。
慕少艾慢慢套上鞋,束住窗簾,抽紙把蠍屍丢進垃圾桶,從隔壁提回家用醫藥箱。小孩依舊跪坐,看着文靜,但前鑒猶在,更像伺機而動。慕少艾想了想,上床盤坐,當面打開藥箱。小孩目光追過來,輕輕啊了兩聲。
“不會說話?”開盲盒開出活人,史無前例,規律需要一步步琢磨。他因盲盒心悸,避免看見小孩長相,拆了一包棉簽,蘸足碘伏液,想了想,先朝自己頭頸塗兩下。小孩淺淺吸了一口氣,慕少艾低頭取棉簽,感到緊繃的氛圍有所松弛,不禁猜測,如果直接上手給人塗藥,頭頸會被劃成什麼花樣。
“塗這個,好得快,可以少疼幾天。”棉棒洇成紅黃,他換一支将其餘幾道料理妥切,傷口較深,所幸無感染迹象。“我說慢點,能聽懂——”小孩忽然湊近棉簽,慕少艾手一錯,棉簽頭戳中薄痂,挑破一角。他自認虧負傷患,不忍将小孩當異端防忌,冷不丁看清那張關系人偶的臉。挨近的面孔不見任何反應,雖然瘦弱,禍水征兆卻昭然清楚,如古畫悠徐展平,彈指覆色發鮮,頂着剛過肩的亂發也瑰豔生煞。眉色濃,眉骨高,挑起如彎刀斜挂,大概是異域血統,眼珠透藍,因臉頰少肉,下颌顯尖,是難哄難騙的面相。小孩盯着他擺弄棉簽,像看小玻璃筒裡的新天地,萬物玲珑,可以由他擺布,好奇之外又透出理所當然的殘酷與無畏,慕少艾有天頓悟,他其實始終害怕看穿裡面盛着什麼。
他應當隻走了一會兒神,期間碘伏逆流,滲到另一端,印上指腹,橘色溫和而陳舊,像被老照片染過。他握着棉棒,小心讓它吸收破口處的組織液,聯系小孩玩蠍抓人的手藝,沒忘安上一張創可貼。小傷患摸摸創可貼上的小黃鴨,抿抿嘴角。亂局告一段落,慕少艾往後坐了坐:“别撕啊,今年的限量款,浪費怪可惜的。這段時間别沾水,回去再……”他沒往下說,轉口問:“對了,剛剛問了一半,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小孩面色古怪,應了一聲,學他的樣子盤坐。慕少艾無端覺着是認真談判的架勢,有些想笑,見他小腿也有一堆瘢痕,消了心思。從盲盒誕生的小人,手辦上的傷隻粗粗三兩道,落筆人添得随性,施諸凡胎有十分疼痛。人形身上的素簡白袍,實際是麻衣,尺寸寬大,極不合身,不知小孩怎麼裹、塞,才不緻由它掉下腰堆在腳邊。麻衣破舊,整體幹淨,隻是天熱,這麼穿悶傷口。“能懂就好。這裡也是西苗,不過是幾百年後的西苗……咳,這個不好解釋。”小孩瞪他,很兇,他頭頸一疼,不知道盲盒成精是否有章法,“但來都來了,不妨入鄉随俗一下。等等,我找件穿的給你。”
正經找起來,慕少艾發現話說太滿。學長集中在寒暑假出差,經常托他幫忙顧兒子,小孩有時也住夜,方便起見,衣櫃置着兩套睡衣,都是搬家以前的事。現今櫃門敞開,涼爽地挂着幾件圓領與襯衫。他拽着白襯衫和皮帶回來,小孩脫衣服很利索,麻衣一除,他才曉得這些布料硬是将身闆撐寬了一倍,又填上肋骨間的空。他示意小孩轉身擡臂,一點點套好衣袖,後背仍然觸目驚心,陳年傷橫七豎八交錯成網,一片壞爛,如今除疤技術成熟,碰上這一例照舊犯難。慕少艾拿不定小孩與人形間的糾葛,由衷希望一切是設計者的構思,小孩隻是沒吃苦的精怪,這麼一想,胸口卻發悶,索性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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