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意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倒也是。倆人摸不着頭腦地琢磨了一會,沒什麼頭緒,隻好各自支攤幹活。就在這時,幾個民警步履匆匆地走過來,逢人就舉着張照片問話,後面還跟着喻蘭川。孟天意一擡頭:“哎,小喻爺,于警官?”于嚴把帽子摘下來,抹去一腦門的汗,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孟老闆,您在這太好了。”“又出什麼事了?”“别提,還是上次那倒黴孩子。”于嚴說着,掏出劉仲齊的照片,“就這小子,昨天跟家裡鬧脾氣,離家出走了,手機定位是在這附近,您見過他嗎?”孟天意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搖搖頭:“沒有,眼生,等我給你問問——杆兒!”甘卿正在往眼睛裡塞隐形眼鏡,不小心掉了根睫毛在裡頭,異物感一下把眼淚刺激出來了,聽見孟老闆喊她,淚眼朦胧地探出頭:“嗯?”她還沒來得及化那個非主流的妝,嘴唇顔色極淡,臉極白,一點血色都凝在眼周,在素白的底色上非常顯眼,讓人想起雪地裡意外綻開的花。不知道為什麼,喻蘭川的目光和她碰了一下,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麻煩您看一眼這孩子,”于嚴連忙把照片遞過去,“有印象嗎?”甘卿看了好半天:“這不是那個……”于嚴:“對對,就是上次在這被人碰瓷的那個,您還幫忙報警來着,叫劉仲齊!附近見過他嗎?”甘卿搖頭。于嚴重重地歎了口氣。就在他轉身要找下一個人問的時候,甘卿忽然遲疑着叫住他:“您剛才說他叫什麼?”“劉仲齊,伯仲叔季的‘仲’,齊是……”甘卿掏出手機,翻出她新加的那個“是仲不是齊”:“是這倆字嗎?”泥塘後巷沒有監控,隻能通過微信聊天記錄判斷,劉仲齊小朋友在頭天晚上十點半左右,來過這裡,店門口有幾個不祥的痕迹、一顆扣子——喻蘭川這個不知道有什麼用的哥,看了五分鐘,也不能确定這顆扣子是不是他弟弟的。如果說,就這些這還無法斷定小孩不是自願走的,那一個小時以後,他們在垃圾桶裡找到的手機,就很能說明問題了。手機被人暴力砸在地上,屏幕裂成了渣,機身已經摔散了。警報升級,青少年賭氣離家出走事件,變成了綁架案。于是大家店也不用開了,菜也不用做了,星之夢門口那一塊地方被圈了起來,一大幫警方的人忙進忙出。甘卿把聊天記錄交給了警察,還被問了話,問完,這裡也沒她什麼事了,于是她跟孟老闆告了别,準備回家,走到小路口,卻看見喻蘭川正在打電話。喻蘭川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天那個敞胸露懷的德行,眼皮一耷拉,拽得二五八萬一樣,好像身後跟着一排照相機,等着抓拍他搔首弄姿的硬照。是個光鮮的少爺。但“少爺”對着電話,卻又客氣又有涵養,和周圍的忙亂形成鮮明對比,甘卿聽見他說:“……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家裡真的是有點事,走不開……”他話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邊的人打斷,甘卿隔着幾步遠,看見喻蘭川暴躁地把眼鏡摘下來,扔在警車車頂上,反複揉捏着鼻梁,表情就像想砍人,說話卻依然是禮貌而且心平氣和的,好像嘴脫離了身體,出來單幹了:“我明白……是,理解,您看這樣好不好,等我回公司,保證第一時間……”電話那頭就“嘤嘤嘤”地開始吠,沒完沒了的。喻蘭川就沉默下來,面無表情地擡起頭,眯着眼看了看灼眼的晴天。及至一字不漏地把對方的話聽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那好吧,我聯系我部門的人處理,您稍等。”接着,他就開始打電話,遙控部門,指揮下屬們幹活,讓這個修改材料,讓那個替他去開會,甘卿看見他靠在警車上,半閉着眼,條分縷析地跟同事們叮囑會議要點,手指一直在揉捏着眼鏡腿。長篇大論地說完,喻蘭川口幹舌燥,又回憶了一下,确認自己沒有遺漏,這才對同事說:“行,就這事,辛苦了,你去吧。”同事禮節性地問:“喻總,家裡怎麼了?沒事吧?”喻蘭川:“我……”我弟弟失蹤了,疑似被人綁架。“啪”一聲脆響,喻蘭川沒控制住手勁,掰斷了眼鏡腿。“……事不大,”于是,他又把那句話咽了回去,“處理完我就回公司,随時保持聯系。”沒什麼好說的,别說是丢了個中二弟弟,就是親媽死了,又能怎麼樣呢?同事也就不痛不癢地說句“節哀”,嘴甜的,最多再客氣一句“有事您說話”。心裡一準就得犯嘀咕——他家怎麼越忙越有事?上司死了媽,我們是不是還得表示一下?唉,紅白事總在月底,不窮不來事。整個世界都在高速旋轉,每個人都得疲于奔命。别人的天災人禍、生老病死,那都是添亂的不速之客。喻蘭川放下電話,發現了幾步之外的甘卿,就沖她一點頭:“麻煩了。”甘卿不知怎麼的,一時沖動,脫口說:“你可以找楊大爺幫忙。”喻蘭川驚訝地看着她。經她一提醒,喻蘭川才想起來。據說在解放前,棍不離手的楊大爺曾是丐幫幫主,後來社會變了,不興那些幫幫派派了,大家夥也都該找工作找工作、該退隐退隐了。現在丐幫裡的老人們,一般隻在衣服上留幾個補丁,算是保持傳統,平時都過普通日子,偶爾開展“文明行乞,抵制早晚高峰地鐵要飯”的宣傳教育活動,或是在乞丐們劃分地盤起沖突時過問調停一下。但有這張無孔不入的關系網,他們的消息都是很靈通的。問題是,她怎麼知道的?甘卿話一出口,就後悔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飛快地笑了一下,她腳下抹油,溜了。鑽進泥塘的小雜巷裡,甘卿的腳步忽然一頓,想起了那天在這一片跟蹤她的光頭——不怪她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實在是這事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當時正忙着讨生活,滿腦子房租,這些雞毛蒜皮沒放在心上。她從包裡翻出兩半的木牌,心想:不會真沖我來的吧?被她念叨的光頭正抱着宿醉的大腦袋,蹲在牆角,像一朵泡發了的大蘑菇。他的同夥刀疤臉在旁邊驢拉磨似的亂轉,轉一圈歎一口氣。這時,瘸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進來,氣還沒喘勻,先看見了牆角被捆成一團的劉仲齊,差點把另一隻腳也崴了。瘸子七竅生煙,大步颠到光頭面前,擡起巴掌,劈頭蓋臉一頓掄:“你是不是瘋了!昨天是不是喝假酒去了!是不是把腦漿也一泡尿呲出去了!”光頭抱頭鼠竄:“二師兄,哎,師兄别打,我錯了……”“師娘那麼大歲數了,整天在醫院伺候大師兄,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你他媽沒用就算了,還出去喝酒鬧事,我打死你個闖禍精!”他們一行人被清理出租屋之後,就來到了一個城中村落腳。這個城中村早就說要拆遷,有幾個釘子戶坐地起價,補償一直沒談攏,還不死不活地放着。其他拿了補償的住戶們已經搬得差不多了,見這地方一時半會也拆不了,就偷偷收錢,把破平房租給外地人。光頭有酒瘾,那回去堵甘卿就是喝了酒,前一陣子被師哥和師娘看着,還算收斂,昨天晚上,那兩位都不在,他一時心裡癢,沒管住自己,出門喝了個酩酊大醉,越想越覺得上次在泥塘後巷窩囊。酒壯慫人膽,光頭把老太太囑咐他的話丢到了十萬八千裡,醉醺醺地上門踢館,結果撲了個空——人家店裡早關門了。光頭憋屈得“嗷”一嗓子劈了店門口挂的歇業木牌,正打算砸玻璃的時候,就聽見旁邊有人說:“你要幹什麼,我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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