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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安用力地拉門，第一次連門把都忘了旋開，她對着怔怔的紀廷說：&ldo;她說得有道理，也好，我給你兩條路，要麼别再糊塗，留下來好好地過你的日子，要麼你丢開所有的這些跟我走，從此再也别回來，看看你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rdo;她不等他回答，獨自一個人匆匆奔下樓，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止安擡頭望着天空，害怕自己會流淚。太陽快要下山了，又是一個黃昏，黃昏的後面是漫長的黑夜。她等待的那個人也許會追上來，也許不會。止安停下腳步，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一天，落日也是這樣的圓，午睡後從夢中驚醒的女孩一個人蹲在她的秘密角落裡，流着淚看着黑夜慢慢地襲來，然後她聽見一個聲音說：&ldo;有我陪着你，什麼都不用害怕。&rdo;這才發現剛才走得那麼急，竟然是因為不敢回頭，害怕蓦然回首，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個少年。尾聲他問過我很多次，那一天，為什麼要他作選擇。為什麼？這個問題我也曾經問過。止怡說，&ldo;太多個為什麼，就像我們姐妹倆走到今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止安，在我最恨你的時候，晚上閉上了眼睛，都隻記得你是我妹妹。就當為你自己賭一個理由，為他賭一個機會，你這都不敢？&rdo;我從沒有見過止怡那樣的決然。&ldo;那你呢，你賭什麼？&rdo;當時我問。&ldo;我賭我的死心。&rdo;我不知道最後我們誰算赢誰又算輸。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永不沉沒的島嶼。他說，有。隻要你相信。番外安栖之嶼關于&ldo;夜航鳥&rdo;，其實我最早是從止怡那裡聽說的。那時我們各自躺在相隔不到一米的小c黃上，房間裡熄了燈，看不見粉紅色的窗簾和c黃頭櫃上堆着的布娃娃，止怡心愛的金魚在玻璃缸裡擺尾、轉身、吐着泡泡……黑暗中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他們都覺得我不會在乎這些，于是我也真的毫不在乎。&ldo;止安，你睡了沒？&rdo;我用沉重的翻身動作來回應她，每當在黑暗裡無法及時入睡，我的脾氣通常不怎麼好，不過止怡不怕，她知道我看上去不怎麼配合，但一定會是她的傾聽者。用不着睜開眼睛，我也可以想象出她雙手抓着被頭，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花闆的模樣‐‐當然，那時的她還看得見。她的眼裡和心裡，都是我無法理解的夢幻世界。&ldo;我跟你說，今天我在書上看到有一種生活在海上的鳥，靠捕魚為生，比海鷗還要大，飛得很高，很兇猛，隻出現在夜晚和暴風雨來臨前。如果有人在黃昏看到它們出現，就一定會有大的風暴來襲。最有趣的是，它們無時無刻都在天上飛，一生隻落地一次……&rdo;止怡的聲音壓得很低。明天還要上學，大人們都以為我們睡下了，不能讓他們聽到這些睡前的悄悄話，雖然通常說話的都是止怡。她有時會複述一段從言情小說裡看來的愛情故事，有時會和我分享幾句書裡摘抄的&ldo;人生箴言&rdo;，有時也會說起她藏在心裡的小秘密，更多的時候是欲說還休地提起&ldo;他&rdo;。睡前這段&ldo;分享時光&rdo;裡的止怡是快樂而活躍的，一掃她在人前的羞怯和内向，雖然在我看來，那說的都是傻話。就像這個所謂&ldo;夜航鳥&rdo;的傳說，多半也是出自她白天所看的垃圾漫畫。&ldo;為什麼一生隻落地一次？&rdo;我發問的時候止怡已陷入半睡眠的狀态，大概她習慣了我在她的傻話面前不吭聲、不回應的态度，冷不丁聽到這樣一句回應反倒有些意外。&ldo;嗯……讓我想想啊。對了，書裡說，由于大部分時間都在天上飛啊飛，這種鳥的腿已經退化得差不多了，如果他們落地，行動就會變得很遲緩，一不留神就被漁民或者别的什麼動物給吃掉了。所以它們停下來的時候，通常也是死的時候。止安，你對這個感興趣？&rdo;&ldo;随便問問，睡吧。&rdo;我又翻了個身。止怡入夢前含糊地說：&ldo;早知道你喜歡，我會把那本雜志從圖書館帶回來。&rdo;喜歡？不，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在止怡看來頗具浪漫傳奇色彩的故事，在我聽來卻可悲得很。不過我什麼都沒有說。很快，止怡的呼吸聲變得平穩而悠長。她會有一個甜美安詳的夢境，簡單而善良的人配得到這些。止怡，我的姐姐，總是被保護得很好，總是被别人小心呵護在手心，她唯一的心事也清淺得讓人一眼勘破。我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也知道她也許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雖然我在想什麼，她從來不懂。她不會知道我害怕且厭惡這個&ldo;夜航鳥&rdo;的故事，一如她羨慕我什麼都比她優秀，卻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從來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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