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都不願意面對,說什麽永遠不會離開,可是所謂“撐不過冬天”都已經是醫者善意的說法。胸口劇痛呼吸困難,會不會撐不過一個月,會不會明天就再也見不到鳳蘭,他自己也不知道。從小上天就不垂青他,母親、父親,重要的人被一個個奪走;兩年征戰沙場費盡千辛萬苦算是建功立業,卻因為身體的原因功虧一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夠感到幸福的人,卻那麽短暫。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訴他,他終其一生無論如何努力,仍舊什麽也得不到。誰會想到在那麽隐秘的地方會有北漠的埋伏,誰會想到之前還好好的期待将來,卻一夕之間弄成這樣。胸口被刺傷的地方很痛,之前以為已經養好了的肺病也再次開始折磨他,死了也許會不甘也許會恐懼,可真正痛苦的是要丢下鳳蘭一個人。鳳蘭那樣的人,似乎是與衆不同的得天獨厚,在他身邊,每天像是可以分享他的幸運他的幸福一般變得美好,卻不曾想反而把他卷入了自己的不幸。還記得初遇的時候鳳蘭可愛的自我中心的嚣張和上蹿下跳風風火火的性格,不到一年,他變了很多,變得成熟溫柔,變得考慮細微,變得願意默默待在一邊幫他,坐在屋子裡安安靜靜等他。如果不是他,鳳蘭應該會更加閃閃發光。為自己他放棄了他的與衆不同,放棄了他的快意人生,到頭來卻隻得感傷……這一生,沒有負其他人,卻單單負了他……“雪融,傻瓜你哭什麽?不準哭,”鳳蘭語氣兇惡動作卻輕柔地抹掉他的眼淚說:“哭那麽兇幹嘛,弄得好像……好像……總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别聽人瞎說,也别往不好的地方想,聽見沒有?”司徒雪融咬緊嘴唇點點頭,即便知道這次和以往不同,也必須抹掉眼淚微笑到最後。已經不能給他将來,不能給他承諾,起碼眼前要讓他不要那麽擔心,不要難過。鳳蘭的袖子下面露出層層白色的紗布,司徒雪融心痛地輕輕摩挲了幾下,還記得就要堕入冰冷的時候被灌進口中的溫熱腥甜,讓整個身體回暖,讓他有信念要撐下去。“那個時候真吓死我了,”鳳蘭悄悄抽回手,依然心有餘悸:“你流了好多血,我以為一切都完了。現在還能抱你在我懷裡,我覺得很幸運,真的太不容易了,遲一刻,錯半分,都再也沒辦法挽回。所以雪融,還要繼續難為你,也許将來的日子對你而言很苦很難熬,可是我們那麽多不容易的事情都過來了,絕不能放棄,知道嗎?”“嗯,我知道。”司徒雪融道,縱然前途飄搖渺茫,抓住眼前所有,已經是能夠做到的全部。初春,萬物複蘇。漠河完全解凍,春水滾滾,從北疆城城樓望去,洋洋大觀。司徒雪融近日咳得不是很嚴重,卻也不曾減輕。可喜的是終於能夠下床,鳳蘭扶著他在太陽好的時候出去吹吹風,其他時間則陪他在屋裡一起念書偶爾彈彈琴,變著花樣做好吃的東西是每日的功課,可是司徒雪融吃得很少,鳳蘭次次都要下功夫努力填塞才可。赫連淵也每日都來,經過此事之後他把雪融受傷都歸咎到鳳蘭頭上,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而鳳蘭也很不快他在雪融疾病纏身的時候還總是拿地圖來煩他,就常常明裡暗裡針鋒相對,可惜司徒雪融仍舊像以前一樣對赫連淵很客氣,所以被趕出屋子的還是鳳蘭。劉青則很少來,似乎是立場很尴尬。然而鳳蘭沒有忘了那罪魁禍首,隻是過去幾日實在擔心司徒雪融擔心得很,才暫時抛之腦後,現在有空,立刻跑去劉青處問他:“那個叫羅琛的在哪?我要殺了他。”“他被收押大牢,後日遣送回華都城聽候處置。”劉青這樣答,鳳蘭當時就急了,質問道:“送回京城?為什麽不現在殺掉?他做了這樣的事情你還要包庇他?”“不是包庇,對於那個人,這一輩子我也不會再信他一次幫他一次,”劉青的表情看不出特别的喜悲,略帶薄涼地陳述:“可是軍法是這麽寫的,羅琛能不能殺是皇上說了算。”“抓到他的不是皇帝,憑什麽皇帝說了算?要是皇帝說不殺,就不殺了?”“鳳公子不必擔心。以他的現狀,十有八九要淩遲處死的,就算皇上有心放他,我也一定力争定他的死罪,倘若仍不行,劉青就算以命相搏,也會殺了他,以贖渎職之罪。”劉青語調平淡,聽得鳳蘭卻難受。他知道劉青這番話說得很絕了,想起曾經在牢房裡他和羅琛之間那種淡淡的溫馨,雖然那人對雪融的所作所為讓他發指,也怨恨過劉青對他的縱容,可是如今聽到這話,不由得覺得悲從中來。如果橫在中間的是傷害和背叛,要挽回多難,更何況加上國恨私仇。他不能夠想象劉青此刻的心情,可是被重要的人背叛是什麽感覺,那樣毫不猶豫地拿箭射向他會是什麽感覺,如今想要緻他於死地又是什麽感覺,想想就心寒。無法想象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怎樣,鳳蘭心道,如果兩人是敵人,雪融會很難過吧。他又是那種不會置國家人民於不顧的人,所以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自己肯定要做那個抛棄自己國家的人了。無論如何,還是無法想象那會有多慘痛,因此能夠沒有任何顧慮地相愛,真的十分令人欣慰。(身為後媽橙的孩子,你倆真的可謂最幸運的一對兒了。放眼望去哪一對不比你們慘得要死要活的……)鳳蘭隻再去看了羅琛一次,他雖然蓬頭垢面,卻還是那麽桀骜不馴,身上的鐵鍊甩得咯咯作響,看鳳蘭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嚣張。鳳蘭本來不想動粗,可見了他就來氣,叫人把他架起來就甩他巴掌,手打疼了就拿了旁邊士兵佩劍的劍柄砸,越砸還越覺得不夠,真恨不得能拔劍像當初他毫不留情地刺進雪融身體時一樣讓他嘗嘗那種滋味。羅琛被他打,一點也不痛的樣子,反倒哈哈大笑說:“司徒雪融怕是死了或者離死不遠了吧,否則你那麽瘋幹嘛?”鳳蘭暴怒,正擡手還要打下去,就被從後面抓住。回頭看是劉青,正以為他要護著羅琛,劉青卻從他手裡搶過劍向羅琛砸下去,畢竟是練過的,鳳蘭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羅琛悶哼一聲,擡頭睜大了眼睛,眼淚突然就滑下來,劉青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把劍交回鳳蘭手裡,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走了之後鳳蘭沒能再下手,牢房裡隻有羅琛低低的啜泣。回到屋裡鳳蘭想了想還是把這件事跟司徒雪融說了,司徒雪融隻是輕微吃驚繼而自語:“……是啊,早該想到。”“雪融對這類事情總是比較遲鈍,”鳳蘭寵溺地揉揉他的頭發,心道幸好你遲鈍,否則不早就被赫連淵占了先機。一看時間已經不早,而司徒雪融仍舊拿著個什麽圖在看著,就一把搶過來說:“該睡覺了。”“還不算晚,”司徒雪融伸手拿回來笑笑說:“已經和赫連商定後天向北漠境内出發,以往我們并未進過北漠國境,對地勢不熟。我就再看一會兒就好。”鳳蘭沒有聽說又要行軍的事情,立即暴跳:“不行!你身子還沒好就又要颠簸怎麽行?混賬赫連淵,果然不是他家的他還是不知道心疼!”雪融這次的病不似以往,鳳蘭精心調理了個把星期卻仍未見起色。在焦急的同時,鳳蘭思前想後覺得可能是羅琛傷到他肺葉的那一劍,心疼又憤恨得不得了,幾次暗想沖到收押他的牢房把他剁成肉醬。“軍情耽擱不得,”司徒雪融揉了揉疲倦的眼睛說:“你知道的,這一次全國耗費那麽大的人力物力,我們必須要重擊北漠,杜絕疆土之患。這樣華都的百姓才能……”“軍情耽擱不得你就耽擱的得?”鳳蘭打斷他,一把沒收他的圖吼道:“别拿什麽國家百姓的大道理唬我。怎麽不想想你自己的命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貴重多了?總之你好好休息快點給我好起來,否則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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