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迪先将最中間那缸酒打開,一陣花香,華鸾素在火州馬木提家早已見識過,用力嗅了幾下,贊歎道:“這梅娜竟然會釀薔薇酒,花香濃郁,酒香醇厚,定然是年份不淺。”賀鳳冷也曾被馬木提洗腦,他再聞一聞,不贊同的搖搖頭:“此酒裡面,不止放了薔薇花。”“還放了大量的米囊花,難使人産生幻覺,長期飲用此酒,會有很強的依賴性。”賽迪生于斯長于斯,對于回纥物種多有涉列,比之華鸾素與賀鳳冷,倒别有所長。他邊說邊打開了另一缸酒,不由皺了皺眉頭:“這缸竟然是肉酒。”華鸾素趴在缸口聞了兩下,頗為困惑:“是肉酒沒錯,但聞着倒不像是羊肉。”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阿木提說,一個回纥人釀的葡萄酒與另一個人釀的決無相同,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添加,這梅娜側妃又這般古怪,她要抓些蠍子老虎之類的一起釀,也并不奇怪。”賀鳳冷見得她一本正經講酒經,倒也不曾如前冷漠,道:“以前我也夜探過數次星辰殿,有時也會碰見梅娜側妃取酒。她顯然是極喜歡釀酒,在殿内雍容華貴,一根手指都不願動。但聽那叫明雁的宮女暗地裡與旁的宮女議論,這一排酒皆是她親手所釀,年份不同,但她從不假手與人。就連取酒這樣的小事,也是親力親為。”賽迪的阿媽古麗夏提從前便認識梅娜,也算得上幼時一起長大,為了尋找丈夫,又怕兒子吃虧,曾将梅娜的性格細細講過,他又是初次闖進星辰殿,隻覺心中朦朦胧胧,有真相呼之欲出,但一時又說不清,隻反複念叨一句:“阿媽說梅娜自小養的尊貴,從不會親手做這些庶民做的事。隻除了養蠱算得上親為。她又為何要釀酒?難道是為了讨好懷仁可汗?”這個答案,唯有出宮去問吐迷度。四人再立在此處猜測,怕是會引得宮中大批侍衛前來。賀鳳冷提醒再三,賽迪才将這酒缸回複原樣,與二人回轉。吐迷度聽聞給懷仁可汗所飲的葡萄酒裡面有米囊花,面色巨變,咬牙切齒恨不得将梅娜碎屍萬段:“米囊花久飲成瘾,且容易産生幻覺。這賤婦果然對父汗不安好心!”懷仁可汗嗜酒,這是他自小便知的。他一面暗恨懷仁可汗受她誘惑,錯待了娘親,誤信讒言,将自己貶往碎葉;一面又禁不住替懷仁可汗的身體擔憂,生怕他着了梅娜的道。急召了護衛,寫了份手書秘密傳進宮中,隻盼能得可賀敦指點。可賀敦得到傳書亦是大吃一驚。這些年她蝸居偏殿,雖然日子安順,可當年夫妻同心,最後漸行漸遠,到底痛徹骨髓,傷徹心肺,閑暇之時不免回想一二,有時揣測梅娜使了什麼手段,有時又自省梅娜比之自己更為嬌媚溫柔年輕,能奪走丈夫的心也并不奇怪。那時她與懷仁可汗并肩而戰,軍中巾帼,整日扛一把大刀,連嗓門也比閨中女子高一些,有事直來直去,決不會藏着掖着,才教有心人離隙,鑽了空子。她這些年自省極多,整個人已變得極是溫婉。此刻仍忍不住在震憾之下,拍碎了一張桌案。她的近身侍女隻當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撲上去勸慰:“可賀敦休要動怒,大殿下已回來了,凡事都可商量,千萬别動怒!”那一年吐迷度被貶往碎葉城,她與懷仁可汗動怒,激憤之下吐了幾口心頭血,她又本是在戰場之上受過傷,戰亂之時生的吐迷度,失于調養,自此落下了心悸的毛病,輕易動不得怒,這才有了近些年的溫婉寬和。那侍女亦是在戰場之上追随于她,一生未曾嫁人,隻專心服侍她,此刻見得她面色煞白,雙唇泛紫,幾乎吓得魂魄全失,暗暗埋怨大殿下不懂事,竟然傳了密信來令可賀敦動怒。又抱了可賀敦細細寬慰,半日方見她面色轉了過來,隻是唇色仍是帶着些紫色,憂心之下别話不可說,隻柔聲埋怨道:“可賀敦明知自己身體不好,這些年思念大殿下,好不容易大殿下長大成人,又是出色的人才,聽說又娶了個極是能幹的小王妃,您理應等着抱孫子,怎好輕易做出傷身之事?不為自己也應為大殿下着想一回!”可憐吐迷度并不知其母有此重症,隻當她憂思過度,面色不佳,倒誤算了可賀敦的承受力,将這些星辰殿的秘事捅了出來。可賀敦本以對懷仁可汗滿心絕望,聞言不由冷笑:“是我多想了!他既疼那女人,便是她呈了毒藥給他喝,隻怕也是眼都不眨的飲下,何用我來操心?!”心中悲苦竟是難以述盡。她既想得明白,又掙紮着起身提筆,連寫幾封手書,隻除了一封是指點吐迷度行事的,其餘皆聯絡朝中與之交厚的重臣。她多年隐忍不發,隻因兒子不在身邊,時機不對。如今稚兒成才,老有所托,又對懷仁可汗再無企盼,雷厲風行,隻願即刻成事,将他二人踩在腳下。宮中自有她可傳信的渠道,第二日這些信便到了吐迷度案頭。吐迷度一五閱完,按着她指點行事不提,又密囑賀鳳冷與華鸾素緊盯時健行蹤。可巧兩日之後華鸾素與賀鳳冷假期銷盡,又要回去做時健的教習之職,正可助他一臂之力。吐迷度心有所憂,隻覺自己眼中的小七千般好萬般好,便是她要刺自己一劍,自己也會心甘情願遞上胸膛去,這些日子他冷眼瞧着,鳳冷對小七已和顔悅色許多,惟怕他二人相處,日久生情,倒将一旁的韓眉撂至腦後。隻恨不得即刻登上大位,将小七帶進宮中再不見外男,但大事當前,唯有暫且放下兒女情長,忍一時不郁,換千裡江山。隔了兩日功夫,時健再見他二人,已将前兩日仇怨忘記一般,笑臉迎人。二人皆是久在江湖,慣見人心叵測,前些日子已領教過時健為人,倒也不大信他一時放下成見,待二人禮讓有加,隻打起精神來應付。時健這兩日亦過得水深火熱,被梅娜側妃拘在王府練習禮儀。宮中頒下長長的鄰國來使名單,皆是各國近些年來最有可能出使的臣子愛好細則。梅娜側妃有心想讓時健在可汗過壽之時大出風頭,也好教朝中一衆猶豫觀望的臣子瞧瞧二殿下可堪大任,好令可汗早立王儲。那長長的名單之上,排在最前的大周來使,赫然寫着:大周防禦使周紫文。回纥與大周互為邦交,近些年茶馬互市已是雙惠雙赢,駐邊守将中周紫文官職最高,一應邊防之事亦由她定奪,簽定兩國邊貿條約者亦是她代表大周錦帝,來使西州她亦非初次,回纥王宮能将她列位大周來使,不無道理。華鸾素額頭青筋跳得幾跳,隻感覺頭痛欲裂,下意識苦着臉,想象大姐周紫文若是在西州瞧見了自己,且與吐迷度已行過成親大禮……她那般古闆的人,又本着兩國邦交睦鄰友好的原則……後果不堪設想呐!時健隻當她被這一長串名單吓白了臉,笑得極是得意:“母妃隻當我不學無術,一腦袋吃喝玩樂的主意,沒一個能頂用,原來還有人比我更草包!”他心中開懷,這日學習禮儀格外起勁,連前來教習禮儀的禮部大臣都驚詫不已,連連回想他這反常之态,最後歸結為自家有女初長成,也不知幾時被這混世魔王給瞧了去,生恐他做出這副聽話的模樣,乖乖學習禮儀,回頭便向自已讨了女兒去做姬妾。這禮部大臣自忖自己比不得梅錄大人溫納海有戰功在身,若二殿下開口,怕是難以推拒,隻等教完了當日的禮儀,飛一般逃竄而去,驚得房内衆人隻當他家中有急事,引得時健大笑:“這老頭跑得速度這般快,是不是家中有熱鬧好瞧?兩位教習,不如我們也打馬前去瞧瞧熱鬧?!”這禮部大臣老蚌生珠,好不容易育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年方十六,如珠如寶,遠遠聞聽此言,腳下一個踉跄,險些跌倒,總算腳力尚好,連滾帶爬逃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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