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她再度回到了兒時的家,爸媽低垂着頭坐在沙發上,媽媽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他們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一個白色的骨灰盒。
身穿便衣的警察神情悲痛又愧疚地站在一旁,他們代表組織對哥哥的殉職表示哀痛,并送來了哥哥的撫恤金。
媽媽怔怔地望着那幾摞現金出神,她突然站起身,抓起那些錢,雙眼泛紅,激動地嚷道:“我們不要錢,我要我的兒子回來。”
爸爸紅着眼将媽媽拉到一邊,還未開口眼淚便落了下來,他哽咽着說道:“你冷靜些,我們的兒子是好樣的,你應該為他自豪。”
媽媽甩開爸爸的手,眼神淩厲,很快這淩厲就被無助與傷心取代。“我的兒子沒了,我要那榮耀有什麼用?我隻要我的兒子回來。”
葉苒苒從未見過媽媽這樣無助,她将媽媽帶入卧室,周雲昕失神地任她牽着,葉苒苒安頓好媽媽,在她面前蹲下來。
她擦掉不斷溢出來的淚水,用沙啞的聲音勸着她。
“媽,你要振作起來……”
好一會兒,周雲昕才有所反應,視線落到女兒身上,才徹底清醒過來,清醒後,痛苦又排山倒海般襲來,她抱着女兒嚎啕大哭。“苒苒,媽媽如今隻有你了。”
母女倆相互依偎,内心的痛苦與煎熬幾乎難以承受,但她們又都不許自己倒下。
葉向陽出殡那天,葉苒苒徹底病倒了,連路都走不了,媽媽安慰她,哥哥知道她膽子小,從小到大都不敢去殡儀館,讓她留在家裡。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闆,這些天眼淚早已流幹,她不斷說服自己,哥哥是人民英雄,他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可心痛依舊有增無減,她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悲傷,她掙紮着起身,扶着牆來到門口,打開門門外卻空無一人,正欲關門時,發現地上有一個信封。
她拿起信封,裡面是幾張照片,奇怪,是誰在她家門口放下這些照片?
待她看清那些照片後被吓到了,下意識把照片扔在地上,遲疑了片刻,她鼓起勇氣撿了起來。
照片上,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趴在地上,他的左手無名指和小拇指斷了,斷掉的、沾着血的手指散落在一邊。
他的一條腿姿勢懷疑,後知後覺又吓出一身冷汗,這個人的腿折了。
他身上有多處被銳器劃傷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這個人是被虐待至死的。
這幾張照片拍攝的都是男人死後的慘狀,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是這個男人上半身的特寫,拍攝者應該是故意想讓人看到他的斷手。
葉苒苒很生氣,家裡出了事,是誰這麼惡毒?把這樣的照片放在她家門口?
在她想把照片扔掉的時候,視線落到了男人的手腕上,她瞪大了眼睛,湊近照片仔細看,随後露出不可置信又驚恐至極的表情。
那個男人的手腕上戴着她給哥哥編的平安符,那是她剛剛學編織的時候做的,手工極差,那個“陽”字編的歪歪扭扭,哥哥卻一直帶在身上。
鄰居李嬸因為葉紅軍的囑托,帶着家裡做的飯菜來看葉苒苒,路上碰到了也要去葉家的王嬸,兩個人打過招呼,簡單聊了幾句。
李嬸對于葉向陽的死感到唏噓不已。“他王嬸,向陽多好的一個孩子,長相,人品都好,就這樣沒了。”
王嬸輕輕歎息。“可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葉受此打擊,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兩人遠遠的在園區的樹下看到一個身影。
李嬸奇怪的問王嬸。“你看那是小苒苒嗎?她在樹下幹什麼呢?”
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向葉苒苒走去。
此時的葉苒苒光着腳蹲在樹下,不停地去挖樹下的泥土,手指被玻璃碎片割傷,她仿若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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