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柱從鄉裡回來,劉淑蘭想給他盛飯,被他攔住了。他說今天他去幫人家砌土竈,主家留了飯。
“建國現在成天忙些啥呢?”
劉大柱一邊洗臉一邊問劉淑蘭。
雖然是親大伯,畢竟不住一個院子,劉大柱難得看見劉建國的影子。
“能幹嘛,還不是成天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瞎混。”
“那建國有沒有說過他有什麼打算?”
“打算?他能有什麼打算,懶得要死!”
“都是你們慣的!”
劉淑蘭一提劉建國就來氣,明明是家裡最大的兒子,可油瓶倒了他都不會扶一下,更别指望他能體諒家裡,下力氣去掙口糧。
在劉淑蘭看來,劉建國之所以這麼懶,都是家裡幾位長輩慣出來的。尤其是她爹劉老栓,重男輕女不說,還尤其偏愛這個大兒子。
劉老栓不惜把大蘭當壯勞力使喚,卻舍不得劉建國幹一點重活。劉建國讀書的時候,劉老栓甚至會親自早起給他做飯,一大家子人,任誰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他以前隻顧讀書,田裡那些活他不是也不會幹嘛。”
劉老太也忍不住替大孫子辯解。
“對對對!他不會,隻有我生下來什麼都會,活該我命苦!”
劉老太看着氣鼓鼓的大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想也有些心疼大蘭。
仔細想想這個孫女确實委屈,打她懂事那天起,身量小小的她就開始擔着整個家庭的重擔。家裡家外的活計不說,還要照顧弟妹。
要說讀書,大蘭以前何嘗不想讀書。
“我今天去幹活的這家,男人是咱們鄉水泥廠的領導,他跟我說他們廠裡正招人哩。”
劉大柱拿毛巾抹了一把臉。
“我想着要是建國沒事幹,還不如去廠裡試試,好歹他讀過書,總比種地強。”
“那也要他願意去才行。他是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前段時間他同學找他去糧管所上班,硬是被他給推辭了。”
劉淑蘭心想就建國那一攤泥的勁頭,恐怕大伯也是枉費一番苦心。
“你回去跟他說說看,沒準他願意呢。”
劉老太小心翼翼地說道。
李荞在旁邊隻顧埋頭幹飯,偶爾翻動眼皮看看幾個人,也不插嘴,她知道命運的齒輪正在轉動,劉建國的人生巅峰馬上就要從這個水泥廠開始了。
隻是人這輩子很難憑運氣。可能好運一時,卻難得好運一世。
說到底還是要靠自己努力。
劉淑蘭收拾停當了,因為怕李荞一個人無聊,又把李荞帶回到東院。
午後,劉淑蘭把弟弟妹妹開春要穿的衣服全都翻了出來,該洗的洗,該補的補。劉老栓則在院子裡修整農具。
太陽暖暖地照在院子裡,劉淑蘭拿着衣服和針線筐坐在牆根的窗棂下,一心一意地補着衣服上的破洞。
因為幹糧不多了,張翠芬拿出沉澱在袋子底的地瓜碎渣,在石磨上開碾。
“來,你來幫我推。”
自己的孩子沒一個好使喚的,張翠芬就指了指李荞。李荞倒是很樂意幫忙,這活她幹過,隻是後來日子變好了,她連石磨都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奶奶,這個是用來幹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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