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沉默多時的吳良突然擡起頭來,向老胡道:“胡兄,良已經想好了,等傷好了以後,良準備立即回家,把一家老小全部遷到龍溪。”
聽了吳良的決定,老胡驚愕地注視吳良半晌,語重心長地向自己的同鄉勸道:“沒良心的,你可想好了。據我所知,你們家在吳甯可是有三四畝水田和十餘畝旱田的。若是咱們在龍溪不要田地,使君還可以以金錢相償。到時憑着這次得到的賞錢和折算的金錢,回到我們東陽,可以買上四五畝水田和十餘畝旱田,到時你就可擁有八九畝水田和二三十多畝旱田。再說我們東陽那裡可是比着這兒好上太多。兄弟,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吳良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胡兄,我确實想好了。如你所說,東陽雖然條件較好,可水澇災害也是不少。稍有個天災人禍,全家都要外出就食。東陽山多地少,舊門佛院衆多,即使買上四五畝良田,用不久時也會被他們霸占。龍溪則不同,地廣人稀,許多荒地都可開墾。況且把家人遷到龍溪,除了咱們掙得的良田以外,使君還會我們家人另外分發土地,如此下來,我吳良一家老小八口,就能擁有近千畝水田和旱田,以及數千畝桑田,放在我們東陽,那些差點的單家、次門也不會有這麼多田地。再說了,到時使君會派大船将我們家人一起遷來,也不用我們負擔些什麼。這樣的好事上哪裡找?”
“那是!那是!”老胡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就說我們村擁有田地最多的萬家,也不過有水田百畝,旱田不到六百畝。若是有這麼多田地,一家人的溫飽絕對不是什麼問題。”
吳良接着說道:“還有啊,胡兄你們烏傷縣的官吏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吳甯縣的那些官吏我是知道的,除了知道搜刮百姓、以公肥私外,根本不把我們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有這些官吏在,若是郡縣裡沒人照應,擁有田地多了反而不是什麼好事。遲早一天,那些舊門、佛院也會勾結這些官吏把你的田産全部奪走,說不定還會落個家破人亡。而在龍溪,有愛民如子的使君,我們的田産就不用擔心被别人霸占。況且使君也說了,日後龍溪要興修水利,植桑養蠶,緻力耕種。令龍溪百姓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有這樣的使君在,我相信日後的龍溪隻會比東陽強,不會比東陽弱。”
“那是!那是!沒良心的,還真不說,經你這麼一說,耶耶還真有些心動了。”老胡再次點頭贊同道。不過想了想,随即又擔憂道:“有使君在,我們自不用擔心,隻是使君若是離開了龍溪,我們該怎麼辦?”
老胡說罷,衆位傷兵也是齊齊把目光投向吳良。他們這次也分得或即将分得大批田地,自然有着老胡同樣的擔心。
看着衆人擔憂的眼神,吳良卻是狡黠一笑,并未當即搭話。老胡卻是個急性子,忍不住罵道:“沒良心的,你小子吊什麼胃口,有屁快放啊!”
吳良看着老胡那抓耳撓腮猴急模樣,笑了笑,在老胡沒有暴走之前,終于開了口:“老胡你擔心有些多餘。使君初來龍溪,按照慣例,短時間不會調離,這是其一;其二則是經過平叛以後,龍溪的那些蠻僚世家都被使君連根撥除,龍溪很難在短時間内出現吳揚之地的那些舊門世家;其三,若是諸位擔憂使君調離後,自家無力保留土地,何不早早把土地挂在使君的名下。按照規制,使君可以擁有食邑三百戶,可是來到龍溪以後,使君寸田未有,邑戶尚未一家。使君對待百姓尚且如此,對待自己邑戶豈不是更好。”
老胡一聽,當下卻是撇了撇嘴,說道:“沒良心的,其他你說的倒是挺好,隻是把田産挂到使君名下,成為使君的邑戶這一條卻是不太好說。孫武你們都聽說過吧。呸,你們這幫死鼈。就是打開林家塢西門獻城的那個縣子親衛。哦,知道了,知道了就好。我聽說了,孫隊主打算把歸還他的百頃良田獻給使君,使君卻無論如何都是不許。說孫隊主之田地乃是孫家先主辛勤所得,理當傳承。使君若受此田,心中也不安份。即使孫隊主以自己乃是使君僮仆為由,跪求使君收下時,使君也堅辭不就。想孫隊主與使君之關系,使君尚不接受,何況我等?所以啊,沒良心的,你這一法根本就行不開呀。”
聽老胡這麼一說,除了吳良,原本有些竊喜的幾位傷兵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看着吳良并未受到打擊,老胡不解道:“沒良心的,你莫非還有什麼想法?”
這次吳良倒沒有吊老胡胃口,很快回答道:“胡兄,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哇。人總不能因為怕遇上鬼,就一輩子不出門吧。即使不能成為使君的邑戶佃客,可也不能因為怕使君調離,就不敢在龍溪置辦家業啊。使君年不過十三,以後的路還長着呢,總有一天使君會離開龍溪。使君會離開,我們這些當兵吃糧的,不會跟着使君一樣離開嗎?使君走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即使沒了田地,我們跟着使君,每月至少還可得到500錢的軍饷,僅憑着每月的月饷,就可讓全家不餓肚子。況且使君厚待手下,能會讓自己手下的家人受氣?能會讓自己手下的家人缺吃少穿嗎?隻要跟着使君,我們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名下的田産也隻會越來越多,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屁話。”老胡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反駁道:“剛才你也說了,使君今年不過十二歲。你呢?三十多了吧,還能跟使君幾年?老的走不動時,你難道還要賴在使君身邊,給使君添累贅?”
吳良依然笑容不減,朝老胡罵道:“你個笨蛋,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是笨死的。耶耶老了或者死了,耶耶還有兒子,還有孫子。隻要他們永遠跟着使君,粘着使君,我吳家就永遠是使君的軍戶,就永遠不會破落。”
見吳良居然罵自己是豬,老胡瞪起牛眼,起身就欲上去撕扯吳良,不過當吳良把話說完,老胡卻是呆呆站在那裡,嘴裡嘟囔道:“着哇!沒良心的到底比耶耶聰明,總比耶耶想的周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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