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微弱地挪動着,但隻在他的懷裡挪動了很少的一點空間。
程征立刻感受到了林念試圖往他身上靠的動作。
“冷嗎,阿寶?”他帶着痛惜的口吻問她,腳下往車邊走的步伐愈發快。
林念嗓子嘶啞地隻能發出嘶嘶的氣流,每試圖往外吐一個字,就像是有人拿着鋒利的刀子在劃拉她的喉嚨。她的意識漸趨模糊,在高燒下再堅強的意志也終于瓦解成了殘存的碎片般的字句。
她張嘴,隻發出極其微弱的咿啊兩聲。
一顆眼淚從眼角滾出來,她一直不停重複那幾個字。
程征把她抱上車,在林念陷入徹底的昏迷之前,他終于聽清了。
她一直在重複的兩個詞:“燕荪”和“北平”。
這兩個詞是林念在1940年的新年到來之前對程征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因為直到她在幾天後離開中國,都一直深陷高燒之中,幾乎沒有醒來過。
“我知道,我知道……”程征輕輕拍着林念的背,像是對稚幼的孩童一般,在她耳邊喃喃低語,“阿寶,我都知道了,不用擔心,我會去處理。”
得到答案的林念徹底陷入了沉重的睡眠。
此刻程征垂下眼睫,注視着蜷縮在他懷裡的虛弱的人。她的膚色一向很白,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也隻透出一些淡淡的粉紅氣色。
但現在她的臉色卻紅得吓人,連同着耳朵、脖子都滴血般的潮紅,嘴巴上燒起了幹幹的皮屑。
從前的玫瑰如今病态地接近枯萎。
汽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程征發梢和大衣上挂着的薄霜很快就化成了水,融進了皮膚紋理。
司機沒有等到後座上的人的命令,手握着方向盤,猶豫問道:“先生,我們回程公館嗎?”
他英俊的臉上顯示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本質上他和林念是一種人,盡管内心波瀾起伏,表面上還是波瀾不興的那種人,因此現在平靜得甚至有些過于克制。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不是這樣過分地壓抑自己的情感,他幾乎無法忍受内心的動搖。
“不,不回去。”他說,“掉頭,去慈愛醫院。”
慈愛醫院是楊樹浦碼頭邊的一家法國醫院,素來以藝術精湛、服務态度極好而著稱。
司機聞言立即發動了汽車。
·
實際上,程征比任何人想象得更早一些回到上海。
隻不過他沒有先去救林念,而是去了周公館。
他是林念的丈夫,但更是佛頭,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鍵角色。
他到了衢州才接洽到江西方面的負責人,道是秦燕荪在半個月前可能就被抓走了,下落不明。這時候他接到上海的特别行動處的電話,得知林念被捕的消息。
萬事沒有十足把握,不會輕易動手。盡管這件事關系到林念,但如果有閃失,結果将是不可挽回的。
他必須謹慎,再謹慎,然後背水一戰。
他先去找的是周佛海。
周對程征先來找他而不去76号算賬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
一方面,他将程征的這一舉動視為一種示弱或是投誠的信号,見鹬蚌相争,自己得利,心中不免得意;另一方面,他和程征打過交道,隐約覺得76号做的事雖然過分,但到底也隻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就算真是共黨,殺了便是,程征一貫高傲,何至于為此便屈膝。
帶着疑惑,周佛海親自接待了程征。他以為是程征是來求助的,卻不知程征登門是來收網的。
這張網早早撒下,隻是牽網的人沉得住氣,按兵不動,直到現在。
起因便是周佛海緻電重慶交接王宛華一事。程征在重慶是有幫手的,而且是極得力的幫手——自然是得力的,戴笠親自指派的人,怎會敢有差池。
周佛海不知道自己的話早被重慶方面的人錄下來。母帶被做成全新的拷貝,現在正播放的是經過改錄的拷貝件。
周佛海聽着聽着,臉色大變,極重地一拍桌子,怒道:“這不是我說過的話!我何時說過我要投誠他戴雨農做雙面間諜!你從哪裡搞來的帶子!”
程征微笑不語,隻待周佛海意識到自己失态,氣息漸漸平複下來,才道:“是不是你說的,等到面呈汪先生的時候,請汪先生分辨吧。”
以周的身份,他是斷斷不該在程征面前如此失态的。隻是這件事的确太過蹊跷,太過緊要,尤其是在汪僞南京政府将要組建的關頭,他才會一世情急,破口大罵。若是真的叫汪精衛聽到這段錄音,不管是真的,以汪氏多疑的天性,加上屢屢被軍統刺殺的經曆,是絕不會與周佛海善罷甘休的。
汪精衛倒也不至于把他如何,隻是一旦啟動對他的調查,勢必是一場天長地久的拉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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