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義帶着孩子在南場放着一個又一個旗花,嗖嗖嗖啪啪啪的響聲一個個炸裂,天空出現了一小朵一小朵的煙花,惹得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尖叫得厲害。
不多一會兒,就有村上的人聽見動靜,陸陸續續也趕到了南場,簡貞也在其中。
她靜靜看着崔忠義和孩子們的互動,心裡的願景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強烈了。
她希望有一天,她能站到崔忠義的生命裡,成為三個孩子的又一個母親。
“忠義哥——”
她的聲音很輕,崔忠義根本聽不見。他此時的眼裡,心裡都是他的三個女兒,花骨朵女兒。
陳大林也到了現場。
望山村這樣大把買旗花的人家,崔忠義家是頭一家。
簡貞家有錢,可望福田也沒有這樣奢侈過,除了買幾挂鞭放放,連一次旗花都沒買過。
簡貞的輕喚崔忠義沒聽見,卻進了陳大林的耳朵,他知道馮蘭蘭紅杏出牆了,心裡就開始有意無意想給崔忠義和簡貞牽根紅線。
“簡貞啊,今黑反正都不睡覺,都得熬棉襖(那時當地農村人對除夕守夜的又一種說法),你去我家烤疙瘩火吧,等會兒我再喊上忠義,把你們在城裡碰見的新鮮事都學給我聽聽。”
簡貞心裡異常歡喜,就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崔忠義放完煙花,帶着三個女兒回去的路上,陳大林邀請他去家裡烤疙瘩火。
崔忠義抱歉道:”大林叔,孩子還等我陪着熬棉襖呢,我就不去了。
簡貞的心往冰窖裡墜去。
陳大林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心知肚明崔忠義不去的原因。
崔忠義帶着三個孩子到家後,真的陪她們熬起了棉襖,直到三個孩子都打了盹,瞌睡得東倒西歪,他才把她們一一抱上床,替她們蓋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回望了幾番身才回到自己房間。
馮蘭蘭也沒有睡去,她像是發燒了,臉潮紅潮紅的,在床上哼吟着。
崔忠義咬了咬後牙槽,忍性子問她喝水不?馮蘭蘭不搭話,繼續哼吟着。
崔忠義考慮了幾秒鐘,走過去試探她的額頭溫度,馮蘭蘭閉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手心裡是潮濕的汗。
“要……我……要……我……”
崔忠義一把甩開手,鞋都沒脫,直挺挺倒在竹床上,随便拉了被子就閉上了眼睛。
他也有生理饑渴,他也想原諒馮蘭蘭,可睜眼閉眼都是馮蘭蘭在别人身下吟哼的畫面,他受不了這紮心的刺激,就咬牙以鋼鐵般的意志忍住自己。
忍得身上的熱汗變成粒粒冷汗,忍得健壯的骨骼成了牙簽,身體内不安的細胞終于消停了下來。
馮蘭蘭那裡卻不消停,崔忠義昏沉着進入夢鄉時,她還在一聲接一聲地吟哼不斷。
那時候農村人初一放炮不像現在,非得在零點放。
他們往往熬棉襖到淩晨四五點睡去,上午八九點醒來後再迎新年放鞭炮。
崔忠義是在一陣鞭炮的噼啪聲中醒來的。
他推開門,準備在院子裡放那串一百響的炮。
一陣風卷起了一張燒給陰間人的紙錢迎面朝他的臉上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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