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離開京師的時候,她沒有去送。從晉王妃變成荊王妃,自己的母親眼淚汪汪,父親也唉聲歎氣。可她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反倒回到家,她覺得輕松多了,心情也好起來,開始安心養胎。她甚至覺得幸災樂禍,她覺得他活該。在娘家,她把孩子生了下來。一個人。是個男孩,眉眼很是像那負心人,她開始有點不喜歡,可是把孩子抱在懷裡以後,她就喜歡上了。到底是自己身上的肉,她不能擁有那個人,但可以擁有這個孩子。姑母在境況好了些以後托人捎了許多東西來,她都扔在一邊。對那家人,她不想理睬了。這個孩子,她一個人也能養大。有了這個孩子,忙乎着日子過的特别快。外面的世界她渾然不知,隻眼看着這個孩子會翻身,會爬,會走路,會牙牙學語。奶聲奶氣的喊她娘,她心都醉了。爹?她沒教。她覺得孩子沒爹也好。可不教不等于真的沒有,那男人終究還是回來了。骨肉親情,血濃于水,陛下舍不得,姑母舍不得,自己的父母同樣也舍不得。荊王變成了趙王,他回到了京師,重新住回了自己原先的府邸。奴婢家産,一點一滴的都回來了。而她這個王妃,也回到了這裡。往日裡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死得死散得散,剩下的連一半也沒有。她再次見到了林孺人,她還是那麼恭謙有禮,對她禮數周全。多虧了她的孩子是安義君主,有了這名分,靠着那雖然不多的月錢這母女倆熬過來了。她覺得自己當初沒做錯,是為孩子積德了。那個南蠻女子,在她絕望的那段日子裡,就突然的消失了。去了哪裡?死了還是活着?她對這一點也不感興趣了,現在她眼裡,隻有孩子。而那個負心人,自回來以後,反倒對她比以前好多了。對孩子也不錯,時常來抱一抱,關心些吃穿用度,稍大了些就張羅請了夫子教課業。還真應了姑母的話,因孩子,他和她之間開始改善,兩人開始多說話,開始互相關心起來。他也開始和她說些自己的事了,越來越像夫妻。可無論如何,她内心卻依然清楚明白。他和她永遠都不能相愛了。也隻能這樣了。他對她從來沒有愛,而自己,愛曾經有過,現在……早已經死去了。他和她的婚姻,隻是一個悲劇,一個結局并不太悲的悲劇。可惜可惜春花朵朵,和風陣陣,碧波瀾瀾,好一副春光美景。阮玥紮着兩條站在海池邊,手裡捏着一朵芍藥花,一瓣一瓣的扯着往池子裡扔。一邊扯一邊嘴裡嘀咕,皺着眉,一臉陰郁。旁邊伺候着的小内侍狀若寒蟬,躬身立着,大氣都不敢出。傅易青路過,看到這副樣子,走了過去。“殿下。”阮玥回頭,看到他,臉色些微好了些,點眉依然不展。“大伴,是你呀。”她低低喚了一聲。傅易青轉過頭,看向旁邊伺候着的小内侍,臉色一沉,低喝道。“王福全,你怎麼伺候的?竟然讓殿下在這兒吹涼風?”那小内侍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一臉驚慌。“傅大伴饒命,小的知錯了。”“大伴,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才來這兒的。”阮玥見他生氣,急忙把手裡的殘花扔了,一把拉住他衣袖,說道。傅易青轉頭看她一眼,屈膝跪下。“殿下是千金之軀,在這水邊吹涼風,萬一有個好歹,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如何是好?殿下年幼不知保重,這些小奴婢是伺候殿下的卻也不知輕重。倘若殿下為他們開拓,将來一個個都不知好歹起來,怎麼是好?”阮玥撅了撅嘴,上前一把拉起他。“好了好了,大伴你動不動就講大道理。我懂我懂。”回轉頭。“王福全,你待會去大伴那裡領闆子吧。”一邊說一邊擠擠眼。王福全自己知道裡面的意思,急忙磕頭。“殿下說的是。傅大伴教訓的是。”傅易青起身看他一眼。這小東西也是自己當年從一堆小孩子裡挑出來的伶俐鬼,隻是為人還是懦弱油滑了些,将來恐怕難成氣候。但不知怎麼的,太子卻很喜歡這小東西。“大伴,你别和這種東西計較了。你這幾天都不來看我了,才真是不稱職的大伴。”阮玥見他不說話,急忙拉着他衣袖撒嬌起來。傅易青躬身。“殿下厚愛了。近日陛下着我整理先皇留下的诏書公文,一時脫不開身。對了,我最近在聽風閣裡找到本好書,正好準備呈給殿下你看。”他從懷裡掏出一本薄薄的書,雙手遞了過去。阮玥垮下臉皺起眉,又是書啊。懶洋洋拿過來一看,《時事政要》。枯燥晦澀難懂,他怎麼老給她這種書看。見她撅着嘴不感興趣的模樣,傅易青隻是笑笑。“這是太宗皇帝時的政要實錄,殿下應該多看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劃出來,大伴會給殿下解釋的。”“哦。”阮玥把書往旁邊一遞,王福全急忙接過。傅易青瞥了他一眼,王福全心頭一驚,急忙回給他一個大伴你盡管放心,我一定會督促殿下閱讀的眼神。收到這個眼神,傅易青才别開了頭,繼續慈愛的看着阮玥。“看殿下皺眉不展,在海池邊扯花,有什麼心事?”他柔聲詢問。阮玥重重歎了口氣,仰起臉,一副少年老成的愁樣,但卻不說話,邁開腳步沿着海池邊走起來。傅易青也不追問,隻是陪着她慢慢走。走了二十幾步,阮玥突然停下,轉頭看向他。“大伴,父皇為什麼事事都要聽二王擺布?”她問。傅易青眉頭一挑,随即眯了眼微微一笑,身子微微躬着,跟在她身後。“趙王殿下和瑞王殿下是太上皇給陛下指定的顧命良臣,兩人處事有道,是國家經世濟民的棟梁之才,陛下隻是才那他們的意見委以重任,并非是聽二王擺布。”阮玥不滿的撅撅嘴,朝左右看了看,見并沒有閑雜人等。“大伴,這裡隻有我和你,你怎麼還說這些空蕩蕩的虛話。”“這不是虛話,這是實話。再者,大伴我是内臣,不好議論朝政。二王為陛下開疆拓土治理天下,是勞苦功高之人,殿下應該尊重他們,怎麼好在這裡腹诽。”“哼。”阮玥跺了跺腳。“他們勞苦功高不假,能幹有才不假,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對父皇的态度,大伴不覺得太過于傲慢無禮了嗎?父皇到底是君,他們是臣,君臣有别,怎麼可以以下犯上。”她撅着小嘴,端着架子,沉着臉喝斥。傅易青微微一笑,躬身行了個禮。“殿下心懷陛下,真是仁孝有加。”阮玥埋怨白他一眼,别開頭。知道這小孩子埋怨他說虛話,傅易青隻是随意一笑,然後自顧自直起身,微微湊身上前。“殿下想着陛下的委屈,是為人子女的孝順。但是陛下是蒼天黎民的陛下,要想着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面子和委屈,而是天下的平安和富庶。二王是有能力的人,替陛下平天下治天下,卻不得的人。至于無禮逾越……”他輕笑一聲。“再厲害的人他終究隻是臣,陛下是君。君寵着臣,臣才能逾越無禮。君若不寵着了……”“可父皇那麼懦弱,哪裡能收拾那兩個家夥。倘若是我,必不要這等犯上之臣。”阮玥打斷他的話,手指一握,恨恨道。傅易青面不改色,嘴角依然是一個風淡雲清的淺笑,背也依然些微的躬着。“殿下心懷大志是好事,隻是還不到時候。當今陛下仁厚寬容,那些肅殺之事,總還是要别人去做的。二王有二王的用處,殿下就是不要多想了。殿下當務之急,還是多讀讀書,見識寬廣了,将來才好天高海闊任魚躍。”依然低低柔和的語調,輕輕的寬慰着。“唉,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幫助父皇了。倘若我足夠大,父皇就不必……”她重重歎了口氣,皺起眉。腦子裡想起今天在正德殿廊下看到的一幕,她心裡就難以介懷。那個趙王阮芳庭竟然敢把手搭在父皇的肩頭,還用那種眼神瞪着父皇,好似父皇要是不同意他的話就要吃了父皇。父皇也忒好說話了,堂堂陛下被個臣子這樣逼迫。他還不惱,竟然在那裡軟言相求,真是君不君,臣不臣。她當時想上去替父皇出頭,結果王福全這小子竟然出聲喊她,趙王看到她就把手拿開了。父皇揮手示意讓他退下,那人竟然還敢不滿的瞪父皇,還要父皇眼神哀求才悻悻離開。真是無禮之極。父皇仁厚,見自己氣沖沖上來,反倒替那趙王說好話。又扯那些自己小時候還是趙王幫着保護才活下來的陳年老賬。哼,就算小時候那趙王真救過自己。可那麼多年來,父皇忍氣吞聲的為他加官進爵,萬千賞賜難道還不夠抵消?臣就是臣,怎麼能對君無禮。父皇是個好人,以前在東宮的時候也常任由娘和自己欺負,可這是她的父皇,怎麼能容許個外人臣子來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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