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獄的夜,靜。
小和尚更年幼之時,常伴師父左右赤腳走江湖,餓過肚子,也遭人冷眼,深知一個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天下間惟有勸這一字最難。
他也覺得自己是一個無聊的人,便微微一笑。
綿綿的佛音環繞森嚴的囚籠之中,讓内獄置身于大道之下,一片莊嚴肅穆。
雲三青震驚的張開嘴,能塞進一個雞蛋,超度心咒,這是他在雲家祠堂聽過最多的佛語。
他内心忐忑。
佛門昌盛,這樣的一個世界也被佛光普照了。
那還有仙家,道家,儒家,冥,諸子百家等,是不是也如此?
雲三青有很多疑問,靠着栅欄靜靜的思考,腦袋卻一片空白,宛若傻子。
一切平靜下來。
小和尚感覺自己有點虛脫了,用拂袖拭去額頭密集的汗珠,輕歎道:“今夜能睡個安穩覺了。”
雲三青聽的糊裡糊塗的,思索片刻,“怎麼?超度亡靈就算日行一善,睡得踏實?”
“不是,我怕黑。”
雲三青:“什麼意思?”
……
呸,佛門弟子?
糊弄人,也糊弄鬼?
小和尚自言自語道:“今天出門,還以為天上掉餡餅了,狗屎啊!”
這話聽的雲三青更迷糊,“小和尚,你不好奇天亮能不能……”
“不想知道。”
佛門的門檻很高,這些人充滿了智慧,否則就隻有去砍柴。
小和尚内心甯靜,仰面而卧,呻吟了一聲:“世子,我是無罪,若非要說有,便也是不識人,何況這葉千戶也非女魔頭,馬屁一響,我就脫離苦海了。”
講義氣這飯碗也不好端,論江湖道義,也得用有腦子。
雲三青:“你倒是能屈能伸……”
小和尚卻話鋒一轉,“世子,何時能出去?”
雲三青愣住了,他有底氣死不了,但是出去的話,也許等雲幾道到了京城,也許明天,也許……“不知道。”
小和尚沉默了片刻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向女子低頭認個錯也不是壞事。”
雲三青斬釘截鐵:“我沒錯。”
小和尚一時也沉默了,琢磨着,“大爺呢!死要面子活受罪,殊不知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事,都能用嘴解決,何必用脾氣。”
雲三青低沉道:“……那怎樣?”
小和尚沉默片刻,緩緩道:“前些年和師父走南闖北,逢人就阿彌陀佛,天天餓着肚子,還遭人嫌棄,後來……後來才知道,恭喜發财,這四個字人人都愛。或者,财源廣進。”
雲三青:“……猛。”
小和尚自言自語道:“師父罵過我,偏偏他吃飯的時候也最得意,至于佛心潰散,其實我啊,隻是想吃飽,苦一點也沒關系。”
内獄走廊的盡頭鼾聲如雷,仿佛近在枕邊,連夜裡偷食的小老鼠也安靜下來,惟有走廊的燈火孤零零的點亮着。
獄卒哈欠聲不斷,手裡提着一隻燈籠,一路左顧右盼。
…………
…………
睿王府書房,睿王坐在太師椅上,輕歎道:“這葉丫頭真是跟世子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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