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
老爺爺笑呵呵地走過來,拿出一本《十萬個為什麼》,遞給小風。
小風接過書,蹲在地上,迫不及待地翻開看了起來。
裡面全是彩色的圖畫,配着相應的文字,每一頁開頭都是一個為什麼,接着是一個故事。
他沉浸其中,看得津津有味。
這樣一本書沒有多少頁,不一會兒,小風就看完了。
他合上書本,放到櫃台上,說道:“老爺爺,可以給我看看那本嗎?”
老爺爺又笑呵呵地過來,給他換了一本。
小風依然蹲在地上,一頁一頁地看着。
“别給他拿了,不像是買書的。”
坐在老爺爺旁邊的老奶奶挪了挪椅子,靠近老爺爺耳邊,指了指小風。
老爺爺笑呵呵地說道:“沒事,不買就不買吧。”
“你看他穿的衣服鞋子,像是買得起書的麼?手又髒,别摸黑了我的書!”
老爺爺看了看小風,滿臉都是慈祥的微笑,“小伢仔麼,沒事啦,喜歡看書,是好事哩,你看他看東西有時候眯着眼睛,隻怕是近視哩。”
“你管他做什麼!沒見過你這麼傻的!書摸黑了,扯爛了,怎麼賣?”
老爺爺摸了摸滿頭白發,依然笑呵呵的,沒有說話。
他們的對話,小風聽得一清二楚,他看着書,突然心裡難過起來,
“要不,看完這本就回家算了吧……”
他将雙手在胸前衣服上搓了搓,小心翼翼地翻着書頁,看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櫃台上,“謝謝老爺爺。”
“沒事,沒事。”
他轉身,低着頭,出了大門。
身後傳來老爺爺和老奶奶說話的聲音,“你看,書角都黑了!下次别給他拿了!”
“唉呀,我用橡皮擦擦擦就幹淨了,一個小伢仔子嘛,你說他做什麼哩……”
小風腦海裡老是回響起書店老奶奶的聲音,想來想去,下午就待在家裡沒出去。
第二天上午,也沒去。
吃過午飯,小桦跟着大力幾個去港邊捉知了螃蟹去了,小風坐在堂屋門口的大石墩上。
他摸着大石墩,微微帶點涼意,睡意全無。
那書的香味,連同裡面精彩的圖畫和故事,在他腦海翻來覆去,揮之不散。
終于,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洗幹淨了雙手,來到書店。
站在門口往裡一望,桌子旁邊兩把大椅子,一把坐着老奶奶,一把空着。
小風沒有開口,徑直來到右側牆邊,在水泥地上坐了下來。
水泥地上涼涼的,比外面舒服多了。
他時不時地望向桌子,心想,老爺爺應該也是睡午覺去了吧……
過了沒多久,老爺爺來了。
小風連忙站起身,來到他跟前,伸出雙手,小聲說道:“老爺爺,你看,我的手,剛洗的,可以給我拿一本書看嗎?”
老爺爺依然滿臉慈祥的微笑,點點頭,來到櫃台右邊,給他拿了另外一本《十萬個為什麼》。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小風每天都來書店,老爺爺也不顧老奶奶的反對,不厭其煩地拿各種各樣的書給他看,有十萬個為什麼,也有連環畫,還有其它課外讀物。
非洲大草原上的猴面包樹,沙漠中鼻孔可以開合的駱駝,幾十年才出現一次的哈雷彗星,女娲補天,大禹治水,封神榜,八仙,西遊記,水浒傳,三國演義,王二小,雷鋒,黃繼光,董存瑞……
如果說《植物學》《動物學》給小風打開了一扇嶄新世界的大門,那麼老爺爺拿給他看的這些書,就是他在新世界裡看到的第一片風景。
小風并不知道,多年以後,這片風景,連同跳節螞,金油蜂,還有堂屋門口那塊涼涼的石墩子,将會成為他童年時光裡最美好的回憶和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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