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在慢慢地變成透明色。
熟悉的房間,幹淨整潔又溫馨;熟悉的房子,簡單清爽又溫暖;熟悉的窗外,霧蒙蒙的夜空下有一顆碩大蓬松的桂花樹。原本這正是桂花盛開的時節,可是樹下卻落了很多小白花,風一吹,就飄散了滿院子的花。我使勁嗅了嗅,卻聞不到任何香味。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是媽媽。她穿着一身白碎花的睡衣,一頭的卷發有些蓬松也有些淩亂,滿臉的疲憊,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媽媽走進來也沒有開燈,徑直走過來坐在床邊,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靜靜地發呆。
我在媽媽身前蹲下,看着她鬓角的白發和粗糙的雙手,看着她憂愁的臉龐和波光流轉的眼睛,我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身體和心髒都被四分五裂的撕扯着劇痛,四肢百骸甚至全身的每條神經都像攪碎了一樣痛的我無法呼吸。我就像一個破布娃娃,被無形的力量無情的扯着。而我的身體也像布娃娃内裡的棉絮一樣,變得越來越輕飄飄的,似乎風一吹便散了。
我想抱着媽媽,想告訴媽媽我好痛、非常痛......可是我抱不到,甚至,我連摸都摸不到。在我撲向媽媽的每一個瞬間,我都會直接的穿過她的身體撲倒在床上。我倒在床上痛哭無助,心裡的痛比身體上的痛來的更猛烈、更來勢洶洶。我哭的歇斯底裡,可是我的眼淚一出眼眶便化作了煙消散在了空中。
突然媽媽站了起來,她似乎震驚又害怕,不停的在房間裡踱步。我的眼前突然亮了起來,那光芒又大又刺眼還帶着灼灼的熱浪,燒的我皮膚有些刺痛,我立馬跑到書桌下躲了起來。
原來是爸爸起夜沒看見媽媽便找了過來,他打開了燈,驚訝地問媽媽:“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了?”
“爸!”我抑制不住悲痛地喊着爸爸,從書桌底下站起來奔向爸爸,可是頭頂的燈光太奪目了,刺的我的頭皮又麻又痛,我不得不又退回了書桌底下。
“我睡不着。”媽媽重新在窗邊坐了下來,說,“我這心裡亂糟糟的!”
“是不是想晴晴了?我明天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看看。”
我擡頭看了看爸爸,爸爸的頭發已經半白了,因為常年沾着大油大煙,臉上熏得又油又黑,爸爸的身材有些胖,腆着一個啤酒肚,我還常常調侃他的肚子像幾個月的孕婦。
“晴晴上班呢,讓她回來幹嘛,耽誤她工作。”媽媽嘴上這麼說着,但是擔憂的表情一直沒有變過。
“那你不是想她了嗎?”
“我是有些想她了。剛剛我做了個惡夢,夢見晴晴......”媽媽心有餘悸地捂着胸口,“我這心裡老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晴晴在喊我......”
我蜷縮在書桌下聽着媽媽的話,可是除了哭我什麼也做不了。
“你說晴晴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媽媽怔怔的說着,随即馬上呸了幾口,“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别多想了,明天不開店了,我帶你去看看晴晴。”爸爸安慰了媽媽幾句,摟着媽媽回了房間。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在書桌底下不停的啜泣着,房間裡又恢複了黑暗。我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站在窗邊,看着我最喜歡的桂花落了滿地的白,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紅色的月亮,這一刻,我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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