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岸,便将路染白。
雪落在江,即随波遠去。
不過剛剛染白的路很快便被車轍和馬蹄印踏過,清靜的江邊觀雪之景也被喧嘩打破,那剛剛才遠去的車隊沒有多久便退了回來。
熙熙攘攘了半晌,所有人又回到了原地。
再一看,那人依舊坐在那裡安然的看着江河滾滾而去,仿佛一直未曾動過。
賈桂遠遠便下馬前行,将缰繩遞給了一旁的随從和奴仆讓其連同馬車一起牽到一旁的樹下,而自己帶着一對兒女步行着來到了壁窟前。
這一次賈桂不再是拱手,還鞠了個躬。
“尊駕!”
“下雪雹子了,天寒地凍無處躲避,可否叨擾一二。”
再起身,賈桂這才注意到這看似沒有發生變化的壁窟已經在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那端坐在壁窟之中的身影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壺酒,一旁放着兩碟剛剛出爐的下酒菜。
石台上放着兩個酒杯,一個在對方的身旁,一個擺放在另一頭。
很明顯,那是為賈桂準備的。
對方不僅僅知道申時初下雪,下的是雪雹子,而且從一開始就無比笃定他會回來,并且擺好了酒菜等着他。
跟在賈桂身後的少年男女立刻注意到了這一幕,立刻忍不住開口說道。
“咦,這東西哪裡來的?”
“之前也沒有看到啊!”
“快看,酒菜上面還冒着熱氣呢?”
“好香啊!”
他的一對兒女隻覺得稀奇,但是賈桂卻愣愣的看着那壺酒上冒着的蒸騰熱氣,倒吸了一口涼氣。
酒壺精緻無比,由一整塊石頭掏空而成,上面還雕刻着一條活靈活現的龍,甚至還有題字。
細膩的玉瓷杯上留着一層紅色石皮,化為一尾紅鯉,妙趣橫生。
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的不是這不僅是這不知道何處而來還冒着熱氣的酒菜,還有着對方早已知曉他會回轉的姿态,是那種将一切握在手心的掌握感,以及那端坐巍然不動的超然。
他曾在廟堂之上也見過各色人物,但是這種雲淡風輕安排好一切,擺弄好一切的姿态,他隻在寥寥幾個人身上見到過。
但是那些人大多已經到了中年或者老年,那種姿态和掌握感也來自于手上的權勢和高位,而且遠沒有對方這般的不着香火氣。
怪,怪,怪。
這樣的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面對賈桂的問話,對方終于将目光從江景之上收了回來,對方伸出一隻手,盤坐着伸向自己的對面。
吐出一個字:“坐!”
賈桂這個來自京城的縣令立刻變得拘謹了起來,他近乎是佝着腰坐在了一旁,連連拱手行禮。
隻是那熱騰騰的酒端在手心的時候,他内心卻如同那酒一樣熱滾,不知道多少個心思在翻滾。
“這人到底?”
“到底是人是鬼?”
“他,究竟是何目的?”
回來的時候賈桂無比興奮,他很好奇這人到底是怎麼這樣精準的知道申時初會下雪,而且下的是雪雹子,莫非有什麼測算天機之術。
但是在坐在這裡的一瞬間,他突然有些後悔回來。
而且如果這一切是設計好的,不論用的是何種力量,對方都可能是有着某種目的,這讓賈桂變得不安了起來。
如果是人還好說,所求無非是一些俗物,他也大多能應從。
如果是鬼怪之流,那所求之物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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