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半瞎的數落,柳非雲隻能苦笑以對。
說實在的,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将鎮荒軍拱手讓出是對還是錯。
當時他接到屠殺十幾萬赤足軍的聖旨時,隻有怅然若失,心灰意冷,以及迷茫。
他不知道率領鎮荒軍繼續鎮壓亂軍有什麼意義,他當時隻想逃避!
但在寒川大牢之中,與那些所謂的罪犯,實則是被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所逼迫構陷的大量底層民衆進一步深入接觸後,他又有些後悔了:
這個帝國,這個大陳王朝早已腐朽的不可救藥了,民亂隻會愈演愈烈,而所謂的官軍,也早已不是鐵闆一塊。
亂世,根本就不是自己先前所想的那個樣子,自己也沒法逃避。
即使自己躲回安平縣,隻守着柳家那一畝三分地,不想參與所謂的群雄逐鹿,争霸天下,可别人會放過自己嗎?
更不說,那把魔光弩給自己帶來的深深的隐憂與恐懼。
說穿了,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志,同時,心中對于未來的規劃也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自己創立情報組織,将另一時空的許多知識與構想告訴周半瞎,去迷雲宗請人,隻是出于下意識的自保本能!
可未來究竟該如何應對這個亂世,是隻求割據一方自保,再待價而沽,将來向新的天下共主賣個好價錢,還是自己也去争一争這天下?
自己還真是沒有認真想過!或者說,是極力逃避這個終極問題。
說穿了,自己就是不自信,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命之子!或者是什麼網文主角。
自己今年十九了,可個人戰力依然隻是勉強能對付個修尊!财力也僅僅是達到綠柳商會的一小半而已。
至于什麼理政治軍的本事,隻能說是平庸。
雖然鎮荒軍是自己一手創立,也打了不少勝仗。
可在自己看來,不過是恰逢其時,謹慎小心,多謀多算,以及碰到一些好運罷了,實在是沒有有些人吹身那麼厲害。
就自憑己這點本事,自己柳家這點本錢,想去争霸天下?
真當自己是穿赿者就可以天下無敵啊!王莾還當過皇帝呢!可一碰到位面之子,一場隕石雨下來,還不是潰如流沙!
但是,無論是隻求自保,還是急天下,沒有實力,那全是白搭。
而如有這幾萬鎮荒軍在手,任何一方在想要對付自己時,都會好好掂量掂量。
隻是,當自己意識到自己一時沖動之下放棄鎮荒軍可能是個錯誤時,已經是木已成舟!
固懷仁的處置聖旨已下:就像當年先皇對父親那樣,收了自己的兵權,绐了自己一份富貴與榮耀。
雖有二者出發點不一樣,但效果卻是一樣的,既懲罰了自己,又顯示了對自己的恩寵。
事已至此,柳非雲也隻能順勢吞下自己一時感情用事而釀下的結果。
至于這個結果是不是苦果,柳非雲現在還無法判斷,隻能說有失有得。
失自然是失去了一支數萬人馬,而且還是以騎兵為主的人馬。
而得,就是讓許多人生出對自己的輕視之心,會認為自己人胸無志。
特别是皇帝固懷仁,可能會對自己更放心,即使自己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例如謀求安平縣周邊數縣的實控權。
他很可能因為自己主動放棄鎮荒軍的行為,從而認為自己謀奪周邊數縣的實控權隻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生了異心。
即使自己将來做的再過分些,謀奪整個安雅郡,大概率也會得到他的默認。
而這,對自己很重要。
自己将來無論是否要争霸天下,但絕對不會去做出頭鳥。
而不去做出頭鳥,就要暫時臣服于固懷仁,至少表面上要臣服于固懷仁。
這些就是柳非雲現在的想法,但這些想法,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就是父母,也從未說過。
但今天,周半瞎的一通數落,反而是讓柳非雲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當二人登上通天塔頂後,柳非雲将自己最近這一段時間的心路變化,全部向周半瞎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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