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要是有面鏡子,姜岚就會發現,鏡中的自己,臉像塗了一層蠟,灰黃,僵硬,就像霜打的蘋果。
連和顧之沒打多少次叫道的的醫藥代表,都清楚他喜歡吃什麼菜色,喜歡什麼牌子的衣服,可她這個與顧之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人竟然不知道。他們上一次促膝談心是什麼時候?他們上一次二人世界是什麼時候?她上一次給他買衣服又是什麼時候?姜岚竟然怎麼也想不起來。
結婚後,姜岚把所有時間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她手機的記事簿裡,詳細記載了所有院長、主任、專家的聯系方式、生日、喜好,甚至細到某院長有糖尿病,不能吃含糖的食品;某主任曾經在日本留學,喜歡收集高達的手辦;某很有地位的女專家皮膚敏感,隻能用資生堂時光琉璃禦藏的護膚品。
姜岚的印象裡,顧之一直是那個喜歡吃學校後門那家湘菜館的剁椒魚頭,喜歡穿耐克的運動長夾克的毛頭小夥。可他什麼時候變的呢?變得開始吃潮汕菜,穿山本耀司的衣服?姜岚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她一直覺得自己很了解顧之,也很能把握住顧之。今天華君怡一番話,讓她覺得顧之是那麼陌生。
如果這番話是鄭平舒告訴姜岚的,姜岚心裡還好受點。可被之前的下屬,一個什麼都不如她小姑娘就那麼毫無掩飾地說出來。姜岚有點接受不了。
可能是清酒的後勁上來了,華君怡完全沒留意姜岚灰敗的臉,她竹筒倒豆子般,把心裡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我家老李跟我說,他老鄉,就是顧之的老主任告訴他,有段時間,顧主任拼命在外面“飛刀”,雖然沒影響院裡的事情,可也讓幾個領導心裡面有點打鼓,你知道的,萬一在外面出什麼事,大家都不好看。而且,顧主任是華山的頭牌,他那麼急吼吼的在外面賺錢,讓别人看到了,會說閑話的。老主任私下裡勸過他,讓他收斂點。你猜顧主任說什麼?他說都是你逼的。姜總,你可真牛,堂堂華山醫院的頭牌,都被你逼着在跑外面飛刀賺錢,你是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呗。不過你也逼的太狠了點,你就不怕把顧主任逼跑了?”
姜岚臉騰得紅了,喝進去的清酒,都随着汗飙了出來。她覺得窩心。顧之竟然在外人面前說她的壞話,什麼叫逼?讓他出去多掙點錢有錯嗎?她一介女流,為了掙錢,整天在外面抛頭露面,除了陪那些臭男人睡覺,所有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幹了。他顧之憑什麼就不能跑到外面多賺點錢呢?别的主任,别墅住着,豪車開着,他倒好,幾十萬塊都要問老婆要,他還有理了?
華君怡酒意上頭,開始胡言亂語,她沒大沒小地拍着姜岚的肩膀:“姜總,顧醫生人真的不錯,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六個同行,想要拿下他----你懂我什麼意思吧?可她們都沒得手。那個護士長說,她們醫院,也有女醫生和顧主任套近乎,也都沒成功。你管教得真好呀。不過,對男人,光管不行,有時候,還是要哄哄的,你連他喜歡吃什麼,穿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是不行的。你要學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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