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衆人表情各異,六姨太高挑眉梢,坐回主位喝茶看戲,甯維遠臉色赤紅,先前那一巴掌仿佛響亮地扇到了他臉上。
甯知桑眼皮低垂,沒有猶豫,“好。那今日便叫二妹消氣為止。”
她語氣如常,自然到宛若沒聽見青黛那句繼續打,“知榆,跪到你二姐前頭認錯。”
甯知榆眼裡含着憤怒的淚水,像被壓扁的熟桃,臉皮下的豔紅怎麼也蓋不下去,“打我不夠,還要我跪着認錯!”
“我不過說了她幾句,竟要這樣羞辱我!”
青黛指尖繞着發絲轉圈,聞言擡頭,“羞辱?”
“我一沒在外壞你名聲,二沒把你當瘋子戲耍輕賤。”
“那三妹教教我,你嘴裡的羞辱是什麼意思?”她的眼神從漠然轉為嘲諷,“我如何你了?是我打的你?還是我叫的你上沉家道歉?”
甯知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一下不知如何反駁,氣得心口炸疼,隻咬死她,“甯青黛!明明就是你!是你害的我!爹和姐姐那麼疼我,從不舍得讓我委屈半分!都怪你!”
甯知桑斥她,“住嘴。”
青黛搖頭,“看看,又不懂禮貌了。”
“沒事,不用讓她跪了。”她對甯大微微一笑,頗為優雅地提起黑色裙擺,走到甯知榆身前,“我親自打吧。”
“二妹!”
“甯青黛你敢……!”
青黛面不改色抽了她兩掌,垂落腰際的長發蕩漾起漂亮的小弧度,又迅速歸于平靜,“你該叫我什麼呢?”
甯知榆這下連哭爹喊娘都忘了,傻傻捧着發燙的側臉:“……”
甯知桑忙過來攔人,“……二妹,有話好好說,親姊妹間這樣做到底不體面!”
青黛揮開甯大的手,抄起桌上的茶盞砸到她腳邊,用力地踩過一塊瓷片碾上去,“好好說?大姐,你自诩持正不阿,所作所為都是為顧全甯家臉面。”
“可我有話時,你為何總聽不見呢?”
“女傭下人把我往池塘髒水裡摁的時候,甯三坑害我罰跪祠堂數日,不給我吃飯的時候,你聽不見。因為你巴不得我這個甯家污點去死。”
茶水和瓷片飛濺,六姨太臉色一白,下意識反胃,連忙退遠開。
幸好她沒插嘴!
甯父則沒反應過來,一動不動傻在原地。
甯知桑愣愣看沾濕的裙擺,發黃的茶水迅速爬上她雪白色的連衣裙,張牙舞爪,像她人生裡一塊怎麼也洗不掉的污迹。
她抿唇,“二妹……”
青黛拾起地上一片碎瓷,禮貌道,“大姐,所以該閉嘴時就閉嘴哦。否則我可能要先教訓你啦。”
甯知桑長久地沉默。
“三妹。你該叫我什麼?”青黛又問。
她摩挲着價格不菲的青花瓷片,“我是個瘋的,可三妹你是個伶俐人兒,總不該幾次三番都學不會這點禮數吧。”
“……”
“嗯……”青黛揚起瓷片。
“二姐!二姐!你是我二姐!”甯知榆一說話就發疼,左右兩邊臉皮拉扯得她有些崩潰,“你為什麼非要揪住這點不放啊!是我的錯!我不該不知死活地冒犯你,壞你名聲。我錯了還不成嗎!”
回她的女聲很冷靜,“虛的握不住,實的總要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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