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月影婆娑。
亂羽帶着白衣鬥笠的洛笙再一次回到南安,徑直去了兩月前宋翎風邀他的茶館。
這茶館如今已在桃花莊名下,改了名字叫“悅水齋”。
亂羽雖不常回來,但在南安也能勉強混個臉熟,一路到了樓上雅間也沒人攔他。
宋翎風早等在屋裡,見了白衣鬥笠也不意外,隻是微微低頭算是問了個好。
洛笙也客氣回禮低一低頭。
亂羽關了門,打量一圈雅間,随手拉開張凳子請他的仙子坐下,轉臉又問宋翎風:“怎麼不見靈雪?”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宋翎風擡袖斟了兩杯茶,“眼下月升,她去鬥巧了。”
七夕乞巧,人間有些供閨中姑娘嬉戲比試的習俗,如引針線、蒸巧饽、烙巧果,以及用面塑、剪紙、彩繡等做裝飾品等。
南安城是天下大城,逢年過節自然是熱熱鬧鬧。
亂羽點點頭表示了然:“她倒挺忙。”
宋翎風白他一眼:“誰有你齊少俠忙?上月廿一便傳訊給你了,我在這悅水齋等了半月才等到人。”
“知足吧——四月底我便閉關了。昨日剛聽慕清說你找我,今日便來了。”亂羽笑笑,“我倒好奇——什麼事竟值得宋大少爺等得涼了茶?”
“忘性大。”宋翎風搖了搖頭,“四月時你傳訊給我,說是要問我那舅父的事……京都畢竟是天子腳下,北侯府也不是日日都接待來客,那時我并無去打探的機緣,因而回絕了你……隻是上月京都傳來玉漱表姐病逝的消息,我替母親去了一趟北侯府。”
亂羽聞言一愣,一時竟不知該接什麼話好。
宋翎風看他一眼,又道:“雖說是表姐,但京都距南安甚遠,我母親與舅父多年不曾往來,我去京都也不過做做樣子——倒是東陵來的玉汐表姐哭得傷心。”
亂羽心中暗暗有個猜測,但聽過宋翎風所言也不打算多說。
隻怕病逝是假,人在太子那兒才是真。
戴着鬥笠的洛笙擡手去端面前的茶盞:“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姑娘所言不錯。”宋翎風垂眸,“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亂羽視線來回打量他二人一陣兒,擡手端了面前的茶盞,仰頭一飲而盡,又問宋翎風:“話還沒說完呢——你此去京都探得了什麼消息?”
宋翎風無奈白他一眼,終究沒怪那句“不解風情”:“舅父他——早年間曾為一個地方賣過命。”
“什麼地方?”亂羽眨眨眼,面上難得戴着迷茫。
鬥笠輕紗遮掩下的人擡了眼。
“暗夜冢。”
“暗夜冢?”亂羽下意識蹙起眉,“那不是傳聞中魔君的府邸嗎?”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去看宋翎風。
後者隻輕輕一點頭:“正是暗夜冢。”
洛笙手裡暗暗握拳。
有些人間之外的事,終究還是要公諸于天下的。
“傳聞……”洛笙隔着輕紗去看亂羽,将曾經舊事前加上個道聽途說的前提,“傳聞千年前仙尊生祭異變魔獸,魔君自責之下親手毀掉暗夜冢……但千年世事更疊,那暗夜冢已然被有心之人重建,且多年來勢力不斷壯大。”
“不錯。”宋翎風将話接過,看了一眼那鬥笠下的輕紗,“小滿那日舅父前往鏡花水月,其實是暗夜冢放他卸甲歸田前的最後一道任務。”
洛笙試探着問了句:“招安?”
不料宋翎風卻搖了搖頭:“是洩密。”
洛笙意料之外,再仔細回憶一番那日歐陽彰所言,忽的想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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