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閣主令?“你不去求饒?”秦裳笑了笑,求什麼饒?他回來求死,又怎麼會求饒?“不了。”秦裳搖頭,語氣格外沉靜,“接下來的畫面會有些不太舒适,穆堂主還是回避吧。”穆堂主呆呆地看着他,僵硬的神情,一時無法反應。秦裳轉眸,淡淡道:“請行刑之人做準備。”穆堂主依然處在呆滞狀态。空氣靜寂,山風仿佛以極緩慢的速度停了下來。杖斃,無需刻意選地兒。橫豎最後唯一的歸宿之地就是後山狼群聚集之地,倒省了掩埋屍體抑或是化骨成灰的麻煩。穆堂主最終還是走了,轉身進了宮門,他覺得自己應該呆在閣主身邊。或許中間還有别的命令可以随時傳達……雖然身在九閣,可他們依然是有血有肉的人。秦裳……如此溫雅年輕的杖斃秦裳是個聰明的人。雖然不常算計人心,可他隻是不想算計,不是不擅算計。真要算計起來,他往往一算一個準兒。就比如這次。從西陵遇見子曦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宿命已定。六年不曾逆過那人分毫,唯獨這一次,他想任性一次。面對唯一一個讓他真心視為朋友的女子,他不想再那麼聽話——自然,他也因此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閣主之命,攪亂東陵江山。可秦裳卻跟東陵女帝成了朋友,對于素來高高在上的閣主來說,這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挑釁,是對他威嚴的冒犯。從西陵到東陵,閣主連下兩道命令——這在以前,亦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九閣首席高手秦裳在閣主面前乖得像寵物,何曾違背過閣主之令?那時候的他,溫順得跟寵物沒什麼兩樣,寵物偶爾還會發個小脾氣邀寵,而他……卻比寵物更聽話。閣主是個清冷如神仙般的人物,永遠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所以秦裳從不認為他會震怒,不會有生氣這種情緒波動,最多不過眉眼沉冷一些,目光更淡漠一些,自然……接二連三的悖逆,會換來多少懲罰,他心底有數。懲罰的程度隻與他的過錯有關,而跟閣主的心情無關。因為閣主的心情并不會受任何人影響。離開東陵,算計了子曦,算計了楚宸,隻為一人孤獨地踏上歸途。回到九閣之巅,他依然在算計。六年的時間足夠他了解閣主,雖然始終沒能走進他的心裡,但有些事情無需多深入地去了解。正如三跪九叩的懲罰。恭順領罰,是對那人無條件的遵從,也是為了消耗體力。體力不支之下使用輕功上山,算作抗命,便又順利地為自己加了一條再次悖逆的罪名。秦裳知道,自己犯下的錯離死已經不遠。可是還差一些。他要确保萬無一失,不能出現絲毫意外。他回來是為求死,不是為了重傷卧床——所以,最好死得徹底一些。閣主将他驅逐,秦裳無意去分辨這道命令裡幾分真幾分假,隻是在這道命令之下,他一句“秦裳生在九閣長在九閣,即便是死,也絕不會離開九閣”,無異于當面頂撞反抗。他是故意的。刻意的強調,讓穆堂主一字不漏地轉述,隻為激起閣主那點或許并不存在的怒意,繼而堅定了殺他的決心。閣主的威儀不容冒犯。一句“杖斃”本就在秦裳計算之中,所以不覺得意外,隻是依然……依然有些徹骨的冷。就好像回到了曾經,大雪落滿身體,使血液都凝固的那一日……疼痛占據了所有思維。目光有些渙散,秦裳趴在地上,沉重的棍杖無情落在身上,鮮血從嘴角溢出。他早已卸了一身内力,由着一副肉體凡胎承受着無情的杖責。視線裡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記憶的畫面斷斷續續,恍惚又浮現了過往,時而是少年時練武的情景,那麼意氣風發,奪目張揚,時而是大雪紛落,一片潔白幹淨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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