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勒頭呢,”花旦道,“這個點兒了,怎麼還沒龍川先生的消息?”
吳随員道:“别急嘛,龍川先生才回來多久,你想想他是什麼身份?單請你一個去堂會,夠有心的了。”
“真隻請了我一個?”
“放心吧,”吳随員又在他臉上揩了一把,低聲道,“越來越滑溜了,是好東西吧?國外的戲子——我聽龍川先生說的,都愛用這東西,外敷内服一道用上,等皮膚勻淨透亮了,才好上妝......哎呦,這是什麼東西!”
花旦被他唬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摸索自己的眼尾,吳随員翻臉如翻書,連連逼問道:“你用了沒有?怎麼還有?龍川先生是最看重扮相的,哪有眼角帶褶的楊玉環?”
這位花旦眼皮深狹,又長年帶妝,難免有些無傷大雅的細褶,被他這麼诘問了一番,不免臉上變色,急忙從身上摸出一隻鐵盒來。那裡頭碧綠的膏體才剛露出來,梅洲君就聞到了綠茵沉酒奇異的清涼氣息,那味道非但不能提神醒腦,反而令他一陣陣暈眩起來,仿佛酒醉一般。
這......這綠茵沉酒還能充作外用的膏藥?聽這兩人的口氣,仿佛還有增白去皺的效用。
通宵達旦的酒宴......龍川壽夫的奇異癖好......看人時眼珠偏斜的角度......綠茵沉酒......藥膏......妝面......衆人臉上奇異的血色......不能有半點兒褶皺......
梅洲君腦中陣陣糾痛,簡直像有針芒在拼命閃爍,又被上湧的暈眩感所淹沒,無論如何也捉不住寒氣的源頭。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正思忖間,花旦抖着手,拿指甲蓋小心刳了一點兒藥膏,還遲疑着不敢用。吳随員卻等不及了,搶先剜了一大塊碧綠的膏體,十根手指掐住他額角,拼命按揉起來。
那藥膏裡不知加了什麼東西,花旦當場慘叫一聲,整個人仿佛被抽了線的活蝦,在無形的沸水間血淋淋地抽搐起來。
“不行,藥太多了!好冷......好熱!”
事到如今,吳随員哪裡會放他?那一雙手連帶着胳膊肘一起,死死挾住他的頭面部,十指簡直要紮進他的各處穴位裡。花旦痛苦不堪,死死摳着窗玻璃,整張臉都被擠壓得變形了,襯着那一臉的油彩,說不出的猙獰。
吳随員咬牙道:“龍川先生可等不了你太久,這陣疼過了就好了,您就是天上的嫦娥,仙山裡的貴妃娘娘,再也老不了了......”
花旦也是頭一回用這樣的猛藥,手背上青筋直跳,就連眼白都滲出了一股駭人的血色,也不知哀叫抽搐了多久,應當是翻過那一叢刀尖般的劇痛了,突然一頭撞在玻璃上,不動了,目光卻有一瞬間的聚焦。
他直勾勾地看向了梅洲君!
也就是在這極為驚悚的一瞬間,梅洲君心中終于掠過了一道靈光。
窗玻璃上太幹淨了。
在這樣的掙紮下,花旦臉孔上的油彩竟然半點兒都沒沾染到玻璃上,不,還不止,他甚至連汗都沒有出!
這哪裡還像是人類的皮膚?反倒像是雪白的緞面,繡着一對黛眉胭脂眼,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這種變化顯然不是能一朝一夕所能達成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無論他怎麼回想,都隻記得酒席間冷飕飕的薄荷香,連席間衆人的面孔也看不清了。
梅洲君心中的悚然終于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花旦哀嚎慘叫了這許久,偏院裡卻依舊隻有着喝酒劃拳的吵鬧聲,沒一個出來探聽究竟的,這酒真是邪了門了,仿佛是醉在骨頭裡似的,不知不覺就将人隔絕于世外。
梅洲君雖沒能一舉摸清吳随員的底細,但顯然已經到了箭在弦上的時候了,窗裡已經沒動靜了,隻能隐約望見吳随員一手抱着花旦的頭頂,低頭不知在弄些什麼。
梅洲君當即踉跄一步,整個人栽倒在了窗上,撞出了砰的一聲響。
這一下可謂先聲奪人,吳随員被駭了一跳,猛然擡起頭來,梅洲君佯醉支着半邊腦袋,接着手腕的掩飾飛快掠了一眼,隻見對方手裡抓的乃是一支炭筆。
他還在給花旦上妝?
梅洲君不勝酒力,臉上也是貨真價實的绯紅,好不容易抓着窗框直起身子,那眼神還是渙散的。
“有茶嗎?”他低聲道,“茶!”
吳随員凝視他片刻,臉上突然泛出了一絲奇異的笑意。
“你倒是送上門來了,眼睛生得這麼漂亮,可惜不是個花旦......”
梅洲君不耐道:“茶!”
他也是醉得昏了頭了,自己伸手在桌上亂抓,那裝藥的鐵盒被他一下打落在地,吳随員竟然也沒急着去拾,而是提了一盞小燈,朝他走了過來。
有了這麼點微弱的光線,梅洲君看得更清楚了,花旦還側卧在地上,半邊臉雪白細膩到了駭人的地步,隐約能看到炭筆的痕迹,将臉上各大穴道綴連成線,直到沒入頸中,活像是一幅經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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