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男竜川壽夫。
次男竜川......
陸白珩湊近研究面具邊上那兩行小字時,心中的異樣感已經強烈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竜川輝在他的餘光裡微笑,那笑仿佛是尖而細的,像是一尾不斷逼近的蛇,陸白珩甚至看到了背後朦胧而陰刻的家族命運。
不對!
他有多久沒回頭了?
那一瞬間,陸白珩心中猛然湧上了一團寒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青年竜川輝再也沒有以正面示人過,那半邊臉孔始終沉浸在深重陰影中,他原本以為那是某種表現明暗的繪畫技法,直到這時迫近細看——有一條黑線割裂了竜川輝的鼻梁。
他的臉怎麼了?
陸白珩沒來得及深究,就被下一幅畫奪取了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幅墜落在地的萬媚面具。
面具的右半面覆蓋着數不清的創口,焚燒砍劈,無所不用其極,繪者為了表現某種無處宣洩的癫狂感,僅能以筆為刀,用盡全身力量來摧毀它,筆畫之暴烈扭曲,像是成群燃燒的蟲豸。
這恐怕是屏風上占地最廣的一幅畫了,竜川輝被畫得有如巨靈神,一腳踏在面具上,手裡抓着短刀,以他的身高,也僅能看見短刀上淋漓垂落的鮮血。
再往上的部分,則沉沒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了。陸白珩終于意識到方才那種窺探感的由來了,竜川輝就盤踞在屏風的最高處,用有如實質般的目光,俯視着這個雕刻室。
“看他的左手!”年輕人道。
竜川輝的左手垂在矮幾下,被陰影所遮擋,僅能看出五指緊緊攥着什麼,那一片柔軟的皮子上還黏附着淡黃色的油脂,邊緣很不平整,像是從羊腹腔裡撕下來的。
直到對上一隻松弛的眼窟,陸白珩才意識到,那竟然是半張人臉,原本是鼻梁的位置,還殘留着淡淡的黑線。
竜川輝在癫狂之中,把自己的半張臉撕了下來!
陸白珩在回過神的一瞬間,差點沒惡心得吐出來,一時間,雕刻室裡甚至聽不到呼吸的聲音,僅有他大哥冷冷道:“這是竜川壽夫。”
“哪裡?”年輕人顯然也被惡心到了,半晌才道。
陸雪衾在屏風上指了一指,和猙獰可怖的竜川輝自戕圖相比,這一扇小窗簡直微不可查,一對童子趴在窗外,仰視着父親的自殘。他們對血脈中的詛咒一無所知,僅僅是面露驚恐,半邊嘴角卻不可自遏地上揚,深深劈進了顴骨中,形成一個獰厲的大笑。
屏風已經到了盡頭,最後一幅畫上,青年龍川壽夫正在接受某劇團的嘉獎,手裡捧着的面具出現了強烈的西洋特色,似乎已經突破了家傳制式的桎梏。
龍川壽夫面帶微笑,在劇院燈光下,遠離了詛咒的影子。他的身側附有幾行小字,曾經屬于父輩的贊譽被悉數傾注在他的身上。
“兄......竜川壽夫......祝福......”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半邊臉,這才從那段鬼氣森森的家族史裡掙脫出來,“他在祝福竜川壽夫?畫畫的是竜川壽夫的弟弟吧?這到底在說什麼?祖傳的鬼遮眼麼?”
他一叠聲問了成串的問題,年輕人道:“可能是一種家族遺傳病。”
“遺傳病?”
“龍川兄弟将這種遺傳病視作惡鬼,并認定是由那個中國女人帶進家族血脈中的,”年輕人道,用火機照亮了那一幅最難解的竜川氏獻禮圖,“他在微笑,但并非因為嘲弄,他确實看到了滿意的成品,殊不知疾病已經作用于他的神經系統中,令他的雙手和雙目背棄于他。”
起初隻是一次失敗的雕刻。
任何匠人都會有失手的時候,更何況是這樣一門以精妙著稱的手藝。但最要命的,卻是他對此一無所知。
他的手依然恒定,他的思維依然清晰,冥冥之中卻有什麼東西切斷了他一半的感知能力,讓他在極度的全神貫注中,雕刻出了一幅又一幅爛泥陶胚般的作品,并将其視作稀世珍寶,精心擇取其一,獻給當世的貴人。
他并沒有發現,面具根本沒有右眼,且笑容異常猙獰。
此人本該成為竜川家族的笑柄。
身為其子的竜川輝,出于一種莫名的幸運與不幸,在患病之後隐約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變故,也破譯了父輩身上的不解之謎。但即便如此,外人的點醒卻隻能讓他陷入無盡的荒謬中。
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絕世的名品,并無毫厘之差。
他指腹上傳來的觸感依舊真實而細膩,他的技藝是如此的娴熟,哪怕奪走他的雙目,他也能将推刻的力度爛熟于心。
甚至他還能用上尺規,那些冷硬的刻度,無論如何也應當是黑暗中的憑恃。
到底是什麼背叛了他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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